Frozen Chicken, Alcohol and Manchester

若要体现一个人的孤独,只需将他的冰箱装满速冻鸡肉——题记

玩笑的暗示和流淌的叙事

电影开头是一个男子在和一个孩子开玩笑,显然两人关系亲密但又非父子,男孩真正的父亲在船舱,而船尾的男子却一直在开玩笑让男孩放弃他父亲而选择自己。等到电影深入之后观众其实就会发现,这个铺设的暗示就是那个船尾的男子Lee在之后会真的取代男孩Patrick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哥哥Joe,而成为其监护人,故事也围绕着这两人展开。

Lee是一个维修工,原文是Handyman, 翻译过来就是做零活的人,影片一开始展现的就是他通马桶、修设备再到补水漏的画面,而Lee的身份其实说得明白些也就是一个平凡甚至可以算是在社会中下层的打杂工人。电影就将这个平凡的人物作为墙纸一脚的切口,渐渐将整个故事掀开。暧昧而傲慢的住户,和善而贪心的物业,悸动而轻佻的酒吧女子。没有美国式商业帝国的豪言壮语,没有鸡汤式底层人的奋斗挣扎,也没有传奇式神秘生活的揭秘。电影的镜头一直对着Lee,他修东西,开车,谈话,喝酒,骂人,接电话。观众们总是期望着冲突的发生,就像等待着气球爆炸的小孩,而这部名为《海边的曼彻斯特》的电影去像是一个破了的龙头将叙述描绘得像流水,荧屏上事无巨细,毫无停歇。


记忆的原乡和含蓄的现实

从电话开始,车子行驶,或许观众已然熟悉了生活般的流水式镜头,然后在Lee面对着哥哥Joe死去的噩耗之后,俏皮的往事就被穿插了进来。观众们看到戏谑危险绝症的钱德勒一家以及Joe那位撑不住气的妻子。仿佛矛盾一触即发,然而回到现实,我们却看到了似乎过分的平静。电影其实悄然用了一种插叙的手段将Lee的现实表现与过去的经历紧密的串联起来,在观影的时候,我们发现Lee是一个沉默寡言甚至可以说有些孤僻的人物,他的生活似乎在观众们的想象中就似乎是公寓、酒吧和地下室三点一线,他的冰箱大概放着定额的冷冻食品,他每天重复着自己毫无波澜的人生,性格却像是火药一触就爆,仿佛深不见底旋转着暗流的深蓝色大海,震慑着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而插叙的镜头则诠释了这些暗流和漩涡的来源,他一直以来将其当作父母和朋友的兄长得病,而他因为一次意外而烧着了自己的房屋,致使自己三个孩子的丧生和婚姻的破裂。

大海的源头曾是那些轻快的河流,而那暗藏的漩涡则是一次次令人心碎的伤痛,Lee的扮演者用生活化的表情叙事将藏在自己心中的伤痛一点点演绎在镜头下的生活之中,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最终成为了一只关在他心中的黑暗猛兽,Lee就像是一个守护着怪兽屋的老头,将自己的人生与过去捆绑在了一起。


迈向父辈的蜕变

回到了故乡的Lee像个怯生生的男孩,犯了过错,却硬要逞强。死亡和过去是他面对不了的事情,而这死亡来源于他的三个孩子,而过去则来源于他曾深爱的妻子。他所爱的人都弃他而去,唯一可以被视为依靠的哥哥如今也悄然逝去。他长着胡子却也像个男孩,当看到自己的侄子玩冰球、玩吉他甚至和两个女朋友来往,他似乎觉得似乎也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在深夜和朋友玩乒乓,与久别的妻子和孩子亲热,最终一场疯狂的大火将他的挚爱统统夺走,也宣告着他无疾而终的浪荡岁月,然而这个过去也提醒着他,他如今应该走到属于现在的现实中去,他将作为一个监护人去照顾好自己的侄子,尝试着走出过去,蜕变为一个长辈。

电影中很多桥段其实展现了Lee的尝试,在面对着律师要求签字时的踌躇,在路人讽刺说的Good Parenting中的动怒,在纠结于自己的过去时在酒吧出手打人,并最终在George的妻子怀里像个小孩一样渴求温暖,观众似乎看到作为电影的主角Lee其实才是成长蜕变的演绎者,而Patrick一直都是个孩童的样子,无论是面对父亲死亡时的漠然还是之后遭遇冷冻鸡肉时的惶恐,他看似装酷而有主见,其实莫不是一次又一次的期冀Lee的监管和父辈式的照顾,从他和Lee商量订披萨,到询问女友是否可以留在家过夜等等,这些自然而然的举动暴露出了Patrick的内心,其实也反衬出了Lee的挣扎。由于备受期待的Lee试图跨过过去蜕变为真正的长辈,他将摆在自己地下室的三张孩子的照片带到了Joe的家里,镜头也展现出他在这个名叫曼切斯特的小镇上到处去寻找工作却一无所获,他遇见了他再次结婚的前妻,并看到她和别人已然有了另一个孩子。他渐渐地明白,这个小镇似乎是他难以再面对的过去,他的成长在重重围困中夭折了,这也就最后导致了为什么他会倒在在George妻子的怀中像个小孩一样。



和解不了的过去

有些影片欢喜谈论温情,比如《乘风破浪》里面与父辈的和解,比如《匆匆那年》里面与前任的和解,比如《一个叫欧维的男人》里面与死亡的和解,我们看多了那些充满温情和洋溢着带泪的笑容的影片,似乎就忘了生活的本来模样。饱含了太多情怀,现实就注定会被扭曲。

而现实有时候就是和解不了的过去。被小镇的人始终暗暗议论甚至莫名排斥,Lee注定了会是那个唯一的那个钱德勒家中的Lee,那个害死了自己三个孩子的父亲,那个不负责任性格阴郁的男人。他尝试着去和Joe有着精神病史和酗酒史的前妻和解,他尝试着去面对已然走入新的生活的前期,他尝试着和这小镇上的人和解(去主动地在当地寻找工作,主动地去当地的酒吧),他甚至将他最为重要的家当(三张他的孩子的照片)搬来放在Joe的家中,他尝试着重新搬回这个小镇继续生活。

然而他却失败了,面对着Patrick 他连说了几句,I can’t beat it. 过去是他永远与之和解不了的心结。


拒绝的悲伤

电影结局是Joe的遗体最终下葬,而Lee决定让George收养Patrick,而自己则选择再次离开。电影片尾是离开了教堂的Lee和Patrick一起走远,Patrick向Lee要钱买冰棍,而Lee扔着棒球其实也说了一句双关式的Let it go.或许Lee最终无奈地选择重新离开这个小镇算是一种面对过去的和解的失败,但是他却带着笑说在自己的地下室会买一张折叠床,Patrick可以时不时地来看望,两人在互相嬉笑走越走越远,仿佛让我回想起了电影中Lee改变了卖船和房子的主意,最终决定卖了Joe的一套昂贵的猎枪为船买了新的马达,在曼彻斯特的海上,他坐在船尾看着船舱的Patrick和他的女友,露出了唯一一次释然的笑容,或许这结局与那笑容同样充满着积极的阳光,就像一次次在电影中出现的雪中的曼彻斯特那样纯净而充满了希望。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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