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 我的大学(95)
95
临近毕业前的几个星期里,已经没有周末不周末之分了,反正是学习、学习、再学习,全班的同学都在认真复习《普通逻辑学》。
一天午睡醒来后,我恰好看到何林中提着书包要到溪滩里去学习——因为那里风景秀丽,茂林翠竹,空气新鲜,有水有沙滩,还有宛啭的鸟鸣声,对学习来说确是很好的一个地方,我们经常去那儿看书,我们班很多人都曾到那里读过书的。
我叫何林中等等我,我也去。他就止住了脚步,叫我快点。我匆匆地拿了《普通逻辑学》和《唐诗一百首》两本书,装在一个小布袋里,就跟何林中走了。我们沿着田间小路,在满眼碧绿的田间行走,农田里早已插上了秧苗,眼下正是稻苗返青长壮的时候。
昨天和上午都下着雨,只是午后才放晴了起来,阳光虽然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但天气还是很闷热。稻田中的青蛙在“呱呱”地叫着,平添了我的几分烦躁。田间小路本来就泥泞有些打滑,何林中穿着套鞋在前面走,双脚打着花脚,扭动腰肢,还故意滑来滑去,我说:“你这样走路,今天不滑到稻田里去难过了?”他说:“我不会的,我是练过轻功的。”他的牛皮劲又来了,我不理他,也不管他,我只管自己小心翼翼地走我的路。我穿的是一双解放鞋,鞋底已经磨平,走这样的路必须格外小心。
何林中在前面走,跨包斜背在肩上,手舞足蹈,走路像扭秧歌似的,嘴里还哼着歌: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
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
“哎哟——”只听得何林中大叫一声,应声滑倒在了稻田里。我赶紧过去,把他扶了起来。他的衣服全湿了,手和脚上都是污泥,脸也成了大花脸。所幸的是书包没有弄湿,旁边的稻苗被压倒了一大片。
我说:“你的轻功怎么不管用了?”
他耸了耸肩,两手一摆,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表示没办法。本来想去溪滩读书的,不仅书没有读成,他却换来了一个嘴啃泥。我俩只好急急地返回学校。
一天晚上,化机厂放电影《与魔鬼打交道的人》,吕为苗和柳祖交来约我去看电影。
我说:“《普通逻辑学》都没有复习完。”
吕为苗说:“白天看看就行了,晚上就放松一下嘛!”
当电影放到一半多的时候,忽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接着雨越下越大,我们都没带雨伞去,幸好电影场上许多人都有雨伞,我们还可以沾光,从放映机里射出的光柱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刷刷的雨。
大家都撑开了伞,电影场上就骚动起来了,有的吆喝着“请把伞抬高一点”,有的在叫喊人,有的喊儿女,有的在奔跑,还有离场的自行车“叮呤叮呤”的声音也不断响起来。电影场上已经成了一片混乱的场面,但电影还在继续地放映,电影放映员撑开雨伞遮挡着放映机,这种情境下看电影的效果实在是很差劲的。
我被雨淋得像只落汤鸡一样,蜷缩在人家的伞子下面,实在有点可怜可笑。
天上乌云蔽天,沥沥雨仍然在下着。电影一放完,我与吕为苗携手跑步出了电影场,柳祖交紧随其后,从化机厂到东嵊公路有一段泥土路,路上高低不平,也有深深浅浅的水窝,眼前是黑乎乎的人群,想跑也跑不快,只能跟在人群后面快步走。我干脆脱下衣服来盖在头上。好一会儿,我们才冲出了人群,跑到公路上了。柏油马路在远处灯的反映下,像涂上了一层光光的油,锃亮发光,我们三人一起拼命往学校这边跑。
一会儿,我身上的汗就渗出来了,脸上的汗和雨水溶化在一起,顺着脸流到嘴里,咸涩涩的味儿。我两手撑着衣服向前跑,雨不住地打在脸上。吕为苗跑在我的前面,也用手撑着衣服盖着头,只有柳祖交不怕雨淋紧跟我后。
“哎,可好了,上午没有跑步过,晚上补上了”。吕为苗说。
“你没跑过,我可跑过。”我说。
柳祖交说:“你们两个人娇生惯养,我们农民出身不怕雨淋,这么一点雨,怕什么?”
吕为苗说:“这也是一种生活品尝。这样的夜晚在人生中是不会多的,将来回忆起来肯定非常留恋。”
我想,也对。有些事就是因为发生在特种环境下,才让人记忆深刻,永生难忘。
我说:“嗯,真的很有意思。这才叫体验生活,将来要是写在小说上,也是很有回味的。”
雨不仅没有停歇的意思,还渐渐地加大。风吹着公路边的树枝,树枝和树枝发出了互相打击的声音。“沙沙沙”的雨声像纺织厂里机器发出的声音,悦耳动听。
当我们跑到学校的时候,虽然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可我心里却是甜蜜的,像乐开了的花。因为我体验了一种新的生活,心里充满了喜悦。
欢迎关注“流水船歌”
欢迎点赞和留言,欢迎转发和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