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三 | 麦磨山的故事(二)
二、艰苦割麦
五月中下旬,麦子成熟了,麦磨山上麦浪层层翻涌,风送麦熟香。社员们在黄田畈三月三农资交流会中已添买了农具,为的就是在农忙时候大显身手。农忙季节,学校就放两个星期的农忙假。一方面可以让学生们帮助家里劳动,另一方面学校的教室可以腾出来让农民打麦用。
生产队长陆允凑割麦的号令一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社员们就头戴笠帽,身系围裙,肩上扛着两头尖,两头尖上系上耕索,手拿着镰刀,就朝麦磨山进发了。
割麦是农活中累活之一。割麦最不好受的就是需要弯腰,割一会儿就腰酸得厉害。我开始时十多米直一下腰,后来割几下就得直一下腰。割到后来,干脆蹲到地上,一步步地往前挪。站起来,看看前面,怎么还有那么长呀。累得实在不行,就坐在刚刚割下的麦把上歇一歇。腰还是酸痛,只好用镰刀把顶着腰,按摩腰。社员们久经沙场,他们只是闷头割麦,累了就站一站,站一会就继续割。可我就不行,干的时间没有歇的时间长。终于割完一趟,镰刀一扔,躺在麦铺上再也不想起来。
快到中午时分,人累极了,此时,白花花的阳光从无云的天空直直地射着麦地,天很燥热,麦子也很燥热,热浪把人和天地搅成一个硕大无比的球,割麦的人,躬身于麦地里,被汗水完全浸裹于这个被热浪包裹着圆球里,令人窒息!额上渗出的汗珠滴落在手臂上,跟手臂上的汗混为一处,滑落手臂,滴在泥土上,臂膊上只留下了一道道白白的汗痕!麦叶似刀,麦芒如刺,胳膊上总会有一条条被麦叶麦芒划过的血痕。麦芒刺在皮肤上,又痛又痒。年少的我已经知道汗水是咸的,麦叶划过皮肤,被汗水一浸,那份痛是火辣辣的,钻心似的痛。
真的,我无法用词汇来形容割麦时的这份燥热和痛心,只有真正割过麦子的人才会对这一切有切身的体会!谁说田里劳动像田园牧歌那么美好?谁说地里劳动有那么诗情画意?那纯属胡扯!劳动就是对人的碾压摧毁,劳动就是流血流汗,老农为什么弯腰?脸上为什么粗皱纹?生活印记生活所逼耳!
把麦子割倒了,得一把一把地纠起来,然后把一把一把麦子用耕索使劲地扎成一捆,再用两头尖往里一戳,先扎住一捆,再用力背在肩上,再用另一头尖往另一捆扎下去,再用力使麦担平衡起来,拄着搭柱,就往打麦场上挑了。
我们小队的打麦的地方是十三间头,这里有个堂屋,是打麦的场所。我们生产队只有14户人家,有妇女劳力10多个,打麦的任务主要由妇女们承担。妇女们用一块布包住头,抓住麦把,往架在四尺橙上的麦磨石或大石块上狠劲地甩,一下甩去,麦粒四浅,一下又一下,一把麦子总得甩打十多下,把麦子打完了,还得放在眼前再挑挑,把还未打下来的麦穗摘下来放在一边,然后把麦秸使劲地抛往外面。
一般当天割的麦子当天打完,当天分给每家每户。会计陆天海总会提早一些时候,把今天的麦子估算好,按照人口、工分、养猪多少等比例综合计算出每户应分到麦子的数量。
分麦子一般都在收工后晚上进行。在堂屋里点上一盏煤油灯,支起一个三角架,三角架上挂着一根大杠枰,一只专门分东西的大箩筐固定在大杠枰上。会计做好阄,每户叫一个人来撮阄,等会计排好次序后,各家各户都自觉带着箩筐排好队了。一人掌枰,一人簸麦子,陆天海会按照次序叫某某某户主的名字以及数量,某某某答应一声,就赶快提着箩筐把枰筐里的麦子倒到自己家的箩筐里,或两人扛着,或挑着回家了。晒麦的事,就是各家各户自己负责了。
麦收割麦,实在辛苦。劳动让我体会到了粮食的来之不易,让我倍加珍惜粮食。也之所以劳动的艰辛,当时的农人总千方百计想摆脱农业,逃离农村,跳出农门。那些把农村劳动想象成田园牧歌式的人,往往是没有在其中生活生产过的,是凭空臆想出来的美丽。只有在农村生活生产过的人,才能真正体验到农人的艰难。
2017年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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