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年光应共惜(刘帆) ‖《济源文学》2021(034)
读申瑞瑾的散文及散文集,心有戚戚,不由得想写点文字。本来拟题《瑞瑾如玉》,但内容大致写完后,觉得借用瑞瑾书中第四辑“人事年光应共惜”才更贴近我的心思。但后来看评论家马季在《中华读书报》写瑞瑾的书评,竟然也用的是这个题目,“撞衫”了。但想文章重名与人重名一样,生活中很多见,或是难以避免的,也就保留了。
茫茫人海,能相识或就缘分不浅。如果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而能相知,则缘就深矣,就更要惜缘。
认识申瑞瑾,其实十分偶然。午间一个陌生的电话,传来一个陌生女子响亮的声音,她原来是《湖南散文》的编辑,就我的一篇散文沟通几点意见。后来便加了微信,这样聊起来就更轻松,传文章、图片也更方便。
由此阅读了她的《花事于人渐有涯》,是中国散文学会组稿的丛书之一——冰心散文奖获奖作家散文自选集。出版社出于方便读者阅读的考虑吧,要求集子里的散文全是简短的篇章,也就一二千字那种。她也没办法,原本的单篇散文三五千字、七八千字、一二万字的都有,出版时只能拆分成诸多短篇。
《花事于人渐有涯》的散文,语言简洁灵动,意象充分,读起来又短平快,亦十分受用,但我却终觉得有点不过瘾。如何来形容这种缺憾呢?我正好看到今日头条一篇十分有悖常理的文章一一“烟酒不沾、寿命更短”(以下皆以《头条》来指代这篇文章),读瑞瑾短散文的不尽兴,就从这起兴吧(当然也要以此结尾,请耐心往下看)。

先就此打住。
我只借其中的“香烟”一用,埋个伏笔,还是继续说瑞瑾的散文集。散文集分五辑,第一辑《花事于人渐有涯》,我印象最深的是《鲁院的花事》等有关鲁院的文章,最为传神。我也在鲁院学习过,虽然不是在芍药居那边,但中国现代文学馆我也去过。花中有玉兰、海棠、丁香等等,就像一个大花园。她是29届高研班的学员,4个月的鲁院生活,让我眼气。
《闲倾荷露试烹茶》是第二辑:她或许原本少年不识茶滋味,但她终点上一壶月光白,捎带一筒胎菊,以及碣滩一号、水蓝印、锯朵仔(名字都好个性,定然品质不凡吧),还有湘西的黄金茶……她写种种美好的茶韵,终又从茶荡漾开去,最后告诉我们一个个“从来佳茗似佳人”的故事。茶事能写到这份上,怎么能不出精彩的散文呢。
知性的女子以散文写茶,还间接告诉读者,那挂在眉尖的一春心事,散淡如星,蔚蓝如梦,圣洁如莲,都在第三辑《一春心事在眉尖》。著名评论家马季评析申瑞瑾的散文:她不是在理性中实现了对现实的改写,而是通过感性,以女性情感方式表达了与生活的和解。诚如是,我也认可瑞瑾散文优雅的女性叙事视角,并不中性。感性是女士的强项,或至柔,却至刚。
《书卷多情似故人》是最后一辑,终于说到读书了。散文家谈读书,最能谈得独到。不说太多,只谈一点吧,就谈《金蔷薇》。瑞瑾相当于巧妙地给读者推荐了一本书,是苏联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的《金蔷薇》,一本谈创作经验的散文集,作者不但总结了自己的写作经验,还研究了雨果、福楼拜、莫泊桑等人的创作体会。我当即就在网站上搜索、购买,如今这本书早已在我的书架上待读多日了。
我最想说的就是其第四辑《人事年光应共惜》,写她的家族,写祖母的千年屋,写故人腊梅,写故地溆浦……这应该是她最精华的内容吧。但她却人为地把篇幅划小了,让我不能大快朵颐。好在后来找到了代偿,那就是2020年《北京文学》第3期上刊发了她的《千年屋》,虽然从16000多字压缩为8000多字,但毕竟体量大多了,能完整地触摸到她布局谋篇的匠心处。然后是《美文》第11期上的《腊梅》,有小一万字吧。一气读下来,这样才解了我的馋。这两篇稍长的散文就相当于大烟吧,或者称之为鸦片,而散文集的小短篇,就是香烟了,或者叫小烟。当然不是以此论其好坏,而是说我阅读上的一种感觉。
《千年屋》最是以小见大。南方方言中称棺材为“千年屋”,在湖南溆浦,老人过了花甲之年,儿女们就要着手准备“千年屋”了,让老人安心,也寓意增寿。庄子曾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送赍。”这样说似乎棺椁也不可怕。但瑞瑾儿时的感觉我也有,总是让人敬而远之。湖南溆浦与我们中原王屋山地区的一些风俗是一样的,比如说做棺材叫“割”,比如说年龄大了而人尽天年、无疾而终叫“白喜事”“喜丧”,比如说人死了叫“老”。屈原《涉江》里就有一句“入溆浦余儃佪兮”,说的是屈原曾流放溆浦,自大江入小河前是迷茫的……但因端午节,让很多地方与溆浦又似乎有了一种幽微的亲和。总之吧,瑞瑾通过小小的“千年屋”,写出了宏大的人间生死,写出了恢弘的时代变迁……
看贾平凹主编的大散文杂志《美文》上的《腊梅》,已是凌晨,我专心地完整地通篇看下来,虽然有些内容在散文集中已经看了。腊梅的意象似乎是无限美好的。腊月里,寒冷是凝不住香气的,它的花香总是暴露它的行踪。我散步时,远远地循着花香,总能找到它,总要走近它,欣赏它蜡质的黄花,深嗅它浓郁的幽香。文章读到最后,看得我心情异常沉重,她笔下的发小腊梅,与自然界中的腊梅怎么总成剪刀差哪,她发小腊梅的命运怎么就那么苦呢?
《了凡四训》里,云谷禅师说过:世间享千金之产者,定是千斤人物;享百金之产者,定是百金人物;应饿死者,定是饿死人物。天不过因材而笃,几曾加纤毫意思……但了凡不就成功地改变了他自己的命运了嘛。而腊梅呢?她是原罪太重(先天或后天),已病入膏肓,不再有任何改变命运的契机了吗?不是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吗?大自然的腊梅傲雪凌霜、生机昂扬,尘世间的腊梅却折戟沉沙、疯癫无常。腊梅再也做不回她心中那个两小无猜的腊梅了吗?
读瑞瑾的散文,似乎验证了美学家丹纳的研究成果,他将地域环境与种族、时代并列为文学三要素之一,并且在《艺术哲学》中明确提出“作品的产生取决于时代精神和周围的风俗”。德国哲学人类学家米切尔·兰德曼也曾表达过类似的观点:传统不是通过人种的遗传来传承,而是通过社会、历史、文化所沟通的文化渠道来延续。联想到我们的“天时、地利、人和”之说,地球上人类的文化生活何尝不是如此呢?
就此打住。再回《头条》。
《头条》曰:欧洲人寿命的延长是从烟草引入开始的。在工业文明前,其民族的平均寿命40岁左右,但自从美洲得到烟草,人们广泛抽烟以后,寿命开始明显提高。或有人会说,这哪是烟草的功劳,是医疗进步了。但医疗真正大的进步是从19世纪末期开始的。从18世纪初开始,爱酗酒爱抽烟的欧洲人就已经开始明显比不喝酒、不抽烟的阿拉伯人长寿了。
从病理学角度看,抽烟喝酒会损害肺和肝,可是从流行病学统计方法看,不抽烟不喝酒的人寿命似乎更短。我们人类的肺和肝,对于酒精和烟雾的耐受和适应能力,都是经过长时间的进化了的,或远远不是医生所说或人们想象得那么脆弱。
从肌体层面来说,抽烟喝酒可以刺激大脑对多巴胺的分泌,让人体各个器官进入放松状态,继而获得修复的机会;于精神层面获得的欣快感,也会促使大脑分泌多巴胺,排解压力,让人们更加热爱生活。
现代医学虽然没有最终给出明确的科学结论,但“多巴胺”的概念或由此而深入人心?多巴胺是一种脑内分泌物,属于神经递质,影响人的情绪。因多巴胺传输快乐、兴奋情绪的功能,又被称作快乐物质。
增加多巴胺的方式据说有阅读、喝酒、抽烟、睡眠、旅行、聚会等等,这些都可以增加或者补充人体的多巴胺。既然提到阅读,既然对喝酒、抽烟等尚存在疑虑,那么就阅读呗。那就读读湖南美女作家、冰心散文奖获得者申瑞瑾温润如玉的文字吧。
作者:刘帆,博士,正高级职称。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济源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作品见于《青年文学》《莽原》《福建文学》《湖南文学》《海外文摘》《散文选刊》《特别关注》《文艺报》《中国艺术报》《中国文化报》《中国环境报》《河南日报》等报刊,出版有《诗书留年》《济源读山》等四部诗歌、散文集。鲁迅文学院学员,获得各种文学奖项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