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读诗经（39）泉水：我思肥泉 兹之永叹

国风·邶风·泉水

毖bì彼泉水，亦流于淇。

有怀于卫，靡日不思。

娈luán彼诸姬，聊与之谋。

（回忆）

出宿于泲jǐ，饮饯jiàn于祢nǐ，

女子有行xíng，远父母兄弟。

问我诸姑，遂及伯姊。

（相像）

出宿于干，饮饯于言。

载脂载舝xiá，还huán车言迈。

遄chuán臻zhēn于卫，不瑕有害？

我思肥泉，兹之永叹。

思须与漕，我心悠悠。

驾言出游，以写xiè我忧。

《泉水》是一位卫国的贵族女子因为嫁到了异国他乡，思念故国而不得归所作。也有传说是许穆夫人所作。关于许穆夫人，百度词条评论她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位爱国女诗人，也是世界文学史上最早的爱国女诗人，诗经中有好几部作品，都传说是她所作，其中包括咱们今天要学的《泉水》我们先讲讲许穆夫人的故事，再品读这首《泉水》以后，我们还会读到其他几部传为她所作的作品。

许穆夫人，本名姬如雪。卫昭伯和宣姜的女儿，出生在春秋时期卫国都城。许穆夫人长得貌美多姿。许国、齐国等诸候国都派使者前来求婚。而她当时考虑到齐国强大，又是卫国的近邻，如果能嫁到齐国，那么今后会对卫国有所帮助。但是卫懿公固执己见，大概被许国的重礼所打动，仍把她嫁给了许国国君许穆公，所以，她也就被称为了“许穆夫人”。

卫懿公好鹤而亡国，而许穆夫人自嫁到许国后一直思念卫国。当她听到卫国国破君亡的噩耗之后，痛彻肺腑，她去请求许穆公援救卫国，许穆公胆小如鼠，怕引火烧身，不敢出兵。许穆夫人不甘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经过反复考虑，她带领当初随嫁到许国的自己身边的几位姬姓姑娘姐妹，亲自赶赴漕邑，与逃到那里的卫国宫室相见。许穆夫人抵达后，首先卸下车上的物品救济难民，接着与卫国君臣商议复国之策。不久，他们招来百姓四千余人，一边安家谋生，一边整军习武，进行训练。同时，许穆夫人还建议向齐国求援。就在此时，许国大臣接踵而来，对许穆夫人大加抱怨，有的责怪她考虑不慎，有的嘲笑她徒劳无益，有的指责她抛头露面有失体统，企图把许穆夫人拦截回来。许穆夫人坚信自己的主张是无可指责的，她决不反悔。后来卫国得到了齐桓公的支持，并且宋、许等国也派人参战，最终打退了狄兵，收复了失地。卫国出现转机。两年后，卫国在楚丘重建都城，恢复它的请个诸侯国地位，此后一直延续了四百多年之久。而这一切，都和许穆夫人为复兴卫国而奔走不懈密不可分的。绝世红颜矗风雨，挺身而出是为卫。

今天读到的《泉水》就是在许穆夫人得知亡国后，有家不能归的情况下所作（古时候的诸侯贵族，父母如果健在的话，出嫁的女子是可以有定期“归宁”的，即：回娘家，而如果父母去世的话，则就再也不能回去了。）：

“卫女思归也。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故作是诗以自见也。” —《毛诗》［西汉］毛苌，毛亨父子

毖（bì）彼泉水，亦流于淇。

有怀于卫，靡日不思。

娈彼诸姬，聊与之谋。

第一章用泉水流入淇水起兴，委婉道出自己归宁的念头。泉水源源不断地从地底冒出，而它是流向淇水，淇水是流经诗人魂牵梦绕的卫国，而如今故国人事有所变故，自己想亲往探视而根据礼仪却不能返卫，深感无限委曲，内心焦急难奈。作为一个女性，在这样的情况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姐妹，由此引出“ 娈彼诸姬，聊与之谋” 两句。希望她们能够为自己出个主意，想条妙计，即便无济于事，也能够稍解胸中的郁闷，聊以自慰。

出宿于泲（jǐ），饮饯于祢（nǐ），

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

问我诸姑，遂及伯姊。

第二章写作者欲归不得，却去设想当初出嫁适卫之时与家人饮饯诀别的情景。“问我诸姑，遂及伯姊”我觉得这句很妙，一则与第一章的“娈彼诸姬，聊与之谋”相对应，二则，更显悲凉，想当初远嫁时，问候已经长久在远嫁它国的诸姑及伯姊，而今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时光流转，物换星移

出宿于干，饮饯于言。

载脂载舝（xiá），还车言迈。

遄（chuán）臻于卫，不瑕（hú）有害？

第三章可以看出，这样回家的念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甚至脑海中有了幻象。计划好在哪里停歇，哪里和姊妹们告别，甚至计划好路上车辆加润滑油脂，检查车轴，以最快速度回去，“不瑕有害” 一句含蓄蕴藉，同时表明：前面全是设想。。。。

我思肥泉，兹之永叹。

思须与漕，我心悠悠。

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第四章思归不成，欲罢不能，只好借出游消忧，“写”通”泻“，对于家国的思念如泉水源源不断，照应第一章的思泉。

陈继揆《读风臆补》：“全诗皆虚景也。因想成幻，构出许多问答，许多路途。又想到出游写忧，其实未出中门半步也。”

牛运震《诗志》：“'永叹’作结，缱绻含蓄，淡婉入神。”

戴君恩在《读诗臆评》中评此诗：“波澜横生，峰峦叠出，可谓千古奇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