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玲儿
傻玲儿生下来的时候不傻,她刚刚上小学时有一次发高烧,把脑袋瓜儿烧出了毛病。后来,人们便把玲儿前面加了一个“傻”字。
傻玲儿不是傻的不透气,反正她不喜欢读书,看见书本就头疼,勉强念到小学三年级就说啥也不登学校的门了。
傻玲儿在家里是老大,一弟一妹从不叫她“姐”,都叫她傻玲儿。赶上爹妈地里忙,家里做饭喂猪的活计他们俩躲的老远,还扯着嗓子喊:“叫傻玲儿去!”。
傻玲儿25岁那年,经媒人介绍,认识了邻村的三儿。三儿长得倒是端端正正,就是家里太穷。三儿的爹娘省着攒着好不容易给两个哥哥娶上媳妇,到了三儿这,就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了。傻玲儿的爹妈起初不愿意,可看着有些呆头呆脑的闺女,也就不吱声了。傻玲儿倒很欢喜,结婚那天,娶亲的车还没进村,她就夹着自己的几件衣服,一溜烟儿跑门口等着了,气得她妈在大街上直跺脚:“这个傻闺女呦!”
婆家给了傻玲儿三间旧房子,剩下就是两双被褥和一套吃饭的碗筷。公婆觉得理亏,傻玲儿却不计较,有滋有味地和三儿过起了日子。
那年,国家修高速,正好占了三儿爹妈的苹果园。拿着10万块钱的征地款,三儿爹咧着嘴笑了,他和老伴儿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这钱咱留一万,剩下的都给三儿家两口子。”
可还没等老两口把钱往外掏,消息就传到了常年不回家,住在县城的两个儿子的耳朵里。这哥俩前后脚跑回来,说这征地款得平分。老两口拗不过,只好一人给三万,才算把他们打发走。
大哥二哥走远了,三儿和傻玲儿才怯生生进了屋。他爹抹一把泪儿,拿出了剩下的钱,说我们一个子也不留。三儿伸手刚想接,就挨了傻玲儿一巴掌:“这钱你也敢要,他们养老咋办?”说完拽着三儿就出了二老的屋。三儿跟在傻玲儿后面可劲儿埋怨:“你咋这傻,都给了也不多。何况还有咱们应该得的那份。”傻玲儿眼珠子一瞪:“我们有手有脚自己不会挣?那钱能花一辈子?”一句话呛得三儿不言语了。
这事儿过去后,不光三儿说傻玲儿冒傻气,连街坊四邻都觉得傻玲儿缺根筋。可这些话傻玲儿从不往耳朵里进,仍旧颠颠的往公婆的院里跑,帮着身板儿不好的婆婆洗衣做饭做家务活。
这年,本来身体硬朗的三儿爹突发心脏病,撂下老太太一个人先走了。料理完后事,看看行动不便的老娘,大哥说,往后轮着住吧,一家一个月。
话音刚落,大嫂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们住在城里,房子本来不宽敞,老太太去了住哪儿?”
二嫂的声音高八度:“我们两口子都上班,哪有时间伺候她?”
二哥低着头断断续续说:“要不,要不,咱把娘送养老院吧?”
“送养老院那得花多少钱?”大嫂二嫂同时向二哥吼。
三儿蹲在墙角,看一眼可怜兮兮的老娘,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媳妇。这时候,傻玲儿猛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谁也别吵了,娘不用轮,也不去养老院。我们两口子养着,就住我家!”
傻玲儿一句话,所有人像吃了哑巴药,都不吭声了。
老娘的泪止不住流了下来。看热闹的乡亲们突然哗哗鼓起掌来,三儿红着眼,上前一把抱住媳妇:“玲儿,你这傻劲儿啊,我算服啦!”
作者:刘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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