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岳||【散文】生命何重

     生 命 何 重

           

                      文/立岳

 

                01

 

一位老人突然病倒了，好在抢救及时，三天后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入普通病房，转危为安，经一些时日的治疗、护理，平安出了院。对于这位老人来说，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又安然地回来了，这如同新生。

 

出院的时候，家中的樱花、紫荆花开得很艳，很浓，似乎花儿也在道贺他的新生。他感慨地念叨：谢天谢地，愿往后人生，一路向暖！而他的儿子曾悲观、惆怅着这个春天会迈不过去，酷似帕斯捷尔纳克在《二月》里吟咏的：

 

二月。墨水足够用来痛哭！

 

大放悲歌抒写二月，

 

一直到轰响的泥泞，

 

燃起黑色的春天。

 

......

 

等看到那些繁华似锦，那些雀跃在枝头的鸟儿，那些偷偷钻出的蒜薹，无一不证明着：没有一个春天是不可逾越的！

 

               02

 

这位老人的经历，告诉了我们一个现象，你永远不知道未来和意外哪一个先到。生命是一个奇迹，也意味着冥冥之中未知的力量在主宰着你的一切，并不是多努力，多用力就可以将生活拉进你自己安排与设计的轨道。生命与现实永远是撕裂着呈焦灼状交替前行的。

 

生命来来往往，来日并不方长。岁月它一声不响，带我们品尝过聚散离合的伤感，走过高高低低的沉浮，却又分分秒秒不停留，春花秋月，夏雨冬雪，走过一程又一程，当开始和结束变成一种途径，不得不感慨时光的伟大。

 

生命是一个向着死亡的存在，向死而生更是一种觉悟。

 

生是一段有涯路，死是一道铁门槛；生是灵魂与肉体的并行，死是灵魂与肉体的绝别；生是有情天，死是无情地。生和死是一种重叠。

 

一切开始于结束之后，生与死重叠，终点与起点重叠，一切终归湮灭，如镜像倒影。当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经吹响。

 

“它响在过去，响在现在，响在未来，回旋飘转，亘古不散”，也响彻在史铁生《病隙碎笔》的人生感悟中，他说命若琴弦，也许就是这个道理。

 

               03

 

由此，我想到了两年前妻子住院的那段时日。妻子因阑尾发炎住进了医院，因为错过手术的最佳时间，只能采取保守治疗，我请了假千里迢迢赶到医院负责照顾。

 

白天照顾输液、打饭、交费，夜晚困顿乏倦，想好好迷一觉，病房里一阵阵因病人疼痛而如狼嚎般的哭喊声打破夜的宁静，很难入睡。索性和妻子轻轻地说些话，往事、琐事。

 

贫贱夫妻百事哀。

我和妻子也会因为家庭琐事而吵，面红耳赤，不过，夫妻间没有隔夜的仇。有时也给妻子读诗，希望她情绪尽快好起来。其中一首是汗漫老师的《夫妻谈话》：

 

婚后最初几年，他们谈论少年时光

猜想两人是否曾经擦肩而过，

在大街上，或者在黄昏。

对彼此生活中闪现过的若干异性，耿耿于怀。

 

接下来的二十多年，谈论孩子，

从孕育、生长、学校，到孩子的机票、船票、恋人。

在交谈中，逐步巩固或修改世界观。

两人的面影和语调日趋相似。

 

接下来的十余年，他们谈论两对父母，

父母的心脏、偏头疼、血压、抑郁、墓地

以及自身不断成长的

疲倦、阴影、痛。

 

最后几年，重新谈论少年时光

试图谅解彼此迟到以前的一系列大街和黄昏。

直到其中一人率先在墙上镜框中

沉默下来......

 

妻子很喜欢这首诗，老师的这首诗被多种选本转载。那些转载者，大约就是这样在夫妻之间平常的对话中，渐渐谅解一切，因那终将到来的、彻底的沉默，而谅解一切。生命因谅解和放下而绽放迷人的光彩。

 

             04

 

法国女作家伏波瓦说过：人总是要死的。

 

孔子也说过：不知生，焉知死？

 

死亡并不可悲，生命亦不可喜。活着，就要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芸芸众生，我们活着如同草芥，往往在历史的风云中变成无足轻重的尘埃，甚至连尘埃也没有留下。当我们看到他人受苦，我们理当感同身受，以一点微小的怜悯，当做自己含泪饮下的清酒。

 

清茶一杯，粗饭一碗；轻音一曲，浓墨一笔；慢熬风花，细炖雪月，像汪曾祺那样把一碗人间烟火熬得有滋有味，不枉人间走一遭。

 

雾失楼台，月度迷津。活着就要去不断省悟。现实中人们的错误在于：

误将百年当永恒，不能释怀看人生。

一旦风花雪月尽，有情天地成虚空。

 

在径直走过奈何桥的时候，他们是不会留下汤姆.斯托帕德“身后一蓬青烟和一双曾经泪湿的眼”。

 

生命却似轮回，每个人都得从头寻找，寻找失去的世界和失落的灵魂，唯在寻找中才能与前贤汇合。当追逐名利的脚步停歇时，你才有心境欣赏大自然的美好，体会月色融融、杨柳依依，微风燕子斜，细雨鱼儿出。停下来才能返归本心与真实的自我对话，重构与大自然的和谐。

 

               05

 

多年前我读佛经的时候摘抄过一句难解的偈语：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

不如不来也不去，也无欢喜也无悲。

 

偈语何意，生命何重？它让我久久静坐冥想。

生亦何欢，死亦何哉。我从彼来，而向彼去。

立岳：

    原名秦丽月，河南新野人，文风散淡，个性随和，爱书法，好行隶。喜游山水，聊寄情怀。

谷亮：

70后，自由职业者、主持人、教书匠、演员。无科班出身的光环，千禧之年与麦结缘，而立之年方幡然醒悟：此生应属于舞台，遂创立主持工作室。

为了传承主持和声音艺术，开始带成人学生，因成人学生时间无法满足教学的热忱，不惑之年起像带小徒弟一样带播音主持与表演班孩子，成立教书匠谷亮私塾。

【联系方式：13803773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