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六一:让我们荡起双桨|张涛

2019/

06/01

进京的时候,我带了老舍的《正红旗下》。仿佛走亲串门,穿衣服都得讲究搭配。问题是,我内心的空虚与无底,不亚于刘姥姥进大观园。

从小我就唱过“我爱北京天安门”的歌,可是从小到现在,我一直没有去过北京。每当在渭河边散步,看见一列列高铁呼啸而过,心里就想:它们是去南方还是北方,是上海苏州还是北京太原。一个叫“远方”的地,就像适龄恋爱的少女召唤我,就像小时候大门口听到的卖西瓜换杏的声音,我就再也坐不住了……

坐上高铁离渭南不久,驻京老友便告诉我,北京狂风暴雨,还配发了图片。我告诉他,如果近来北京干旱缺雨,我就来了;如果久雨少晴,我到北京后便直接改签返程车票回家。因为在我的生命轨迹里,我似乎从来都没脱离过“倒霉蛋”的干系,到哪哪地穷,到哪哪事软。比如前些年一去同州老爹家,老下雨;而雪域小姨夫一去,却老艳阳;最后的结果是,他老是干活的天,我被左邻右舍送了一个“起雨的”头衔。

我一时“气不过”,就老反思。从白天到黑夜,从春天到冬天。只要思想有了空,我绝不让大脑闲着。只要天不冷,我也一定不会让机器空耗。我时常为自己这样的状态,一边“精神胜利似的”继承了“子曰说”,一边又被命运赐予的玩笑佐着证。常常的状态是,整夜不睡游戏精似的灰头土脸,猪八戒照镜子似的里外不是人。

反思的尽头,我笑了。我笑我:怎么能把自己的无知建立在聪明的基础上,怎么能把自己的能力建立在违反自然的基础上,怎么能把自己的良知建立在谎言再说脸仍不红的基础上,甚至,我反思到了自己并无脸存在,可笑到无笑可笑。

有人说,学着对自己好一点。佛也说,度世不了的时候就度心,度心不了的时候就度世。这话说的我早给口里准备了句“阿弥陀佛”,却又觉得这四字应该说给—给我说了对我好的“实话”者,而那“实话”者,却是说了“学着对自己好一点”的人。念头度我不久,更觉得不惑之年的人了,怎好意思活在他人的唾沫星子中?

这,似乎是更大的,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的玩笑。

得嘞,做自己吧。

自己呢,还是原来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还在“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歌声里,在用沙哑包装成叫“摇滚”的歌声里,在凉风习习透着晨光走向学校的歌声里,在北海公园身着白衣蓝裤胸带红领巾常行少先队礼脸儿红嘟嘟非到腼腆懵懂地步冒充自己胳臂有力量划着小船的歌声里:“让我们荡起双桨,让小船儿推开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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