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敌法官问陈燮君临死有什么要求，她回答：想拍一张结婚照

前言

“让这刑场作为我们新婚的礼堂，让反动派的枪声作为我们新婚的礼炮！”

这句铿锵有力，视死如归的话，出自1980年老电影《刑场上的婚礼》，电影讲的是一对革命夫妻的故事，男女主人公的原型是党史里周文雍、陈燮（xiè）君夫妇二人。

图|电影《刑场上的婚礼》

电影中在刑场上两人结婚的情景，也的的确确是从历史故事改编而来的，也就是说这两位伟大的革命者，真的在敌人的刑场上，完成了这场独一无二的婚礼。

那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1） 广州求学

1923年，陈燮君顺利通过了插班考试，进入了广州坤维女子中学。

当时对于陈燮君来说，她来广州求学是十分不容易的。虽然她小时候生在一个开明的家庭，家里人也支持她求学，但她要广州的时候，仍然是遭到了极大的阻碍。

因为陈燮君要求学的时候，她已经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纪，而且家里人已经为她挑选了父家。

从小就十分有主见的陈燮元，自然不想轻易地和大部分女子那样，接受自己的命运，躲在家门里相夫教子。

而且从小时候她有了意识起，她就让父亲带她去私塾读书，然后接触各种文化和思想，那段时间，陈燮君记得很清楚，那是五四运动的浪潮席卷全国的时候，她走在哪里，都能感觉到那种动人心魄，激烈而紧张的气氛。

图|陈燮君

而她之所以想到广州去求学，就是因为，她有一次在佛山的街头上看青年学生慷慨激昂演讲的时候，看见了一支完全由女子组成的宣传队。

她们那种“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的鲜活，让陈燮君对她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受到的震动也很强烈。

一番打听她才知道，这支女子宣传队来自省立女子师范学校，也就是在那时，她决心，有一天要去广州求学，学到她们身上的那种精气神，以及那些她所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就这样，有一天，她孤身一人来到了广州。

之所以是孤身一人，是因为她其实是背负着很大的压力，因为她家里人都认为她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就不要再去外面折腾了，所以他们并不支持她去广州，当然也没有在资金上支持她。

陈燮君无奈之下，只能去向哥哥求助，可是哥哥给了她一样的答案，最后陈燮君把自己的首饰和衣物变卖，换了钱后，毅然离开佛山，来到了广州。

然后她经过了插班考试，进入广州坤维女子中学。

图|陈燮君（前排左二）

……

一开始，广州与家乡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让陈燮君感到十分新奇。她看着这里的一切，“贪婪”地吸收着这里的革命思想。

可是没多久，在坤维女子中学学习了一段时间后，陈燮君并没有找到，她之前渴望学到的那种东西。

因为这个女子中学，是为贵族小姐，大家闺秀开办的学校，校长思想腐朽、老旧，还十分地顽固，陈燮君在学校里并没有学到什么革命思想，也自然没有学到什么先进的理论。

她所看到的，就是纯粹渗透出来的帝国主义和封建思想，这些东西没有一点能让她有求学的欲望和憧憬。

这对于变卖了自己首饰，还不惜和自己家庭决裂的陈燮君来说，无疑是十分失望和苦恼的。

就在她犹豫自己未来方向的时候，她的语文老师谭天度给她一个答案，还替她指明了方向。

图|谭天度

虽然那个坤维女子中学，整体是“顽固”的，但是这里面也不乏有很多有志之士，谭天度就是其中一个，而且他还是一位共产党员。

在有一次闲聊的时候，他知道了学生陈燮君的困境，于是他就主动向陈燮君传播新思想、新道理，还推荐她看一些先进书籍，同时他也经常和她谈论些国家大事。

在老师的熏陶下，陈燮君在那段迷茫的时间内，渐渐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而且她也坚定了，她之前来到了广州求学的选择。

（2）党和事业

1925年5月30日，上海爆发五卅惨案，工人代表顾正红在和日商谈判时，被残忍枪杀。

此事一出，全国哗然，当时上海的工人联合起来，停工罢业，掀起反帝运动，之后这一行动迅速波及全国，引得全国各界民众走上街头，游行抗议。

但是坤维女子中学明确规定了学生，不准参加游行，可是事件发酵后，时代震动下，陈燮君和同学们哪里还顾得了学校的规定，他们直接冲出了校门。

可是事情发生地越来越不可控时，帝国主义也是露出了其残忍的一面，当时面对游行学生，租界的英、法军队直接端起枪，向队伍开枪扫射。

图|五卅运动

当子弹直接打在学生们身上，溅起一片片血雾的时候，陈燮君才知道，世界原来是残酷的。

帝国军队的突然开枪，自然让游行的队伍惊慌失措，四散而逃，陈燮君在几个同学拖拉之下，才逃过一劫，陈燮君在远处看着满地鲜活的生命，她人生第一次，感到了无力。

从那以后，陈燮君知道了，世界上任何革命都永远是建立在牺牲之上，敌人也永远不会手下留情的，这之后，她没有退缩，从那些倒下的学生身上，她才真正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一种说不清的使命感在她心里油然而生。

……

1926年4月，陈燮君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她给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陈铁军（后文仍用陈燮君称呼）。

而对于此时的陈燮君来说，她的革命思想已经是非常成熟了，甚至在当时，她比很多老党员还要有革命意识。

在五卅（sà）运动后，陈燮君就开始接触当时很多进步期刊，像什么《新青年》、《向导》，她都一一拜读过，在这期间，她的思想觉悟不仅有飞跃的进步，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开始一种全局性的眼光去看待革命形势。

图|陈燮君（剧照）

为了做到知行合一，她还在学校里，和同学们组织读书会和时事研究社，研究当下时事背后的理论，当然作为她个人来讲，她也是经常地拜访党内的领导人，同他们交谈学习。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陈燮君和周恩来的夫人邓颖超，就是那么认识而且相熟的。

后来，陈燮君考进了广东大学（后来的中山大学）文学院，在这个学校里，她开始接触更多的有志之士，也开始接触到了更多的进步思想和众多广东各地的进步青年。

之后在中山大学的日子，陈燮君也谨记老党员的教导，要注重实践，于是她和同学就经常去街头演讲，还主动地深入底层人民，接受锻炼，另外，她还去劳工子弟学校教书，帮助底层人民学习知识。

在这段时间内，她脱下学生装，穿上工人服装，和普通的党员一样，始终工作在第一线，很快高强度的工作下，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也变得稍微有点黢黑，但是陈燮君毫不在意，她反而说这是“革命的底色”。

后面北伐战争揭开了序幕，革命大势已成，中国大统一马上就要步入了正轨。

陈燮君便和众多女工一样，为北伐部队打草鞋、缝衣服，在北伐大业中贡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图|剧照：北伐

可是就在无数个像陈燮君这样的进步青年，期待革命胜利时，现实却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

1926年3月18日，蒋介石悍然发动“中山舰”事件。

这个事情简单来讲，就是一起破坏国共合作，企图在北伐成功之时，拿到全国统一政权的阴谋。

当时国民政府海军局代局长、共产党员李之龙接到上级命令，派遣了中山舰到黄浦江等待，但蒋介石事后，却否认有过调舰命令，而且他又在这时，放出共产党员要劫持他的谣言。

于是，装模作样的蒋介石直接在广州实行紧急戒严，而且他还监视和软禁大批共产党人，解除工人武装。这个事件发生之后，蒋介石大大加强了他在政治上、军事上的地位，而且他对于国民党左派和共产党都有了不小的“压制”。

紧接着，他又通过“整理党务案”，把在国民党内部担任重要职位的共产党员全部都排挤了出去，这其中就包括时任中央宣传部代理部长的毛主席。

图|青年毛泽东

而这两个事件也成为了大革命时期，国共关系的一个关键转折点。

这时，身在中山大学的陈燮君，也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3） 被捕

蒋介石在积极破坏国共合作的同时，国民党右派也没忘记在各个层面控制民众，其中他们就妄图篡夺中山大学学生会领导权。

当时陈燮君等一批革命学生，自然是不会轻易退缩，他们和反动势力进行了坚决的斗争，也正是这时候，作为党员的她成为了中山大学中共党支部的一名委员。

同时，她还担任了广东区委妇女运动委员会的委员。

在这段艰难的岁月中，她扬起红旗，坚定地守在党组织中这一边，对敌人进行了彻底的反击，她亲自上阵，讲授《妇女运动的目的、任务和方法》等课程，鼓舞学员坚定革命的信心。

1927年，国共双方走上了决裂的最终路口，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背叛革命，发动了“四一二”大屠杀。

图|四一二

三天后，广州的反动军阀为了策应蒋的政策，也对共产党人操起了屠刀。当日凌晨，大批反动特务包围了中山大学，试图把中山大学的党委组织一网打尽。

当时陈燮君侥幸逃脱之后，她并没有立刻逃走，她而是先去了党组织的其他联络地点，通知其他党员撤离。

做完这些之后，她又来到邓颖超所在的医院。

这段时间，陈燮君记得她是在医院待产，而且很不幸的是，邓颖超不久之前遇到了难产，孩子刚出来就夭折了，

生完孩子之后的虚弱以及孩子夭折的双重打击，让邓颖超几乎崩溃，她已经是在快要昏迷的状态，陈燮君之前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当时邓颖超还在医院休养。

所以陈燮君在通知完其他人之后，就立刻来到了医院，其实当时中央已经预感到国共合作终有破裂的那一天，所以他们很早就向邓颖超发去电报，希望她能撤出广州，但邓颖超刚刚怀上孩子，她怕舟车劳顿，影响孩子，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而就在这时，如风暴一般的白色恐怖来临。

当时陈燮君逃出学校之后，乔装打扮成一个富家小姐，到了医院找到了邓颖超，向她说明了现在当下的形势。

图|邓颖超

当时邓颖超听完之后，知道她必须立刻撤离了，所以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当即准备逃出医院。

可是她们还是迟了一步，因为特务已经到了医院，搜查来了，眼看两人无处可躲，就要暴露的时候，有一个叫王德馨的女医生站了出来，在她的帮助下，邓颖超成功躲过一劫。

反动派搜完医院后，陈燮君找到一个医院定期派人到香港采购药品的机会，她乘机将邓颖超送了出去……当时她伪装一路护送，把邓颖超给成功送上了一艘开往香港的电船。

而这时候做完一切后，陈燮君自己并没有离开，当时她的哥哥想办法找到了她，然后准备送她出国，但是陈燮君拒绝了他，她说，现在是中共党组织最为关键的时候，现在如果没有人站出来，那么革命就彻底失败了，而敌人只会笑得更加猖狂。

她的哥哥不理解，劝她不要冒杀头的危险，但陈燮君毅然决然地拒绝了：“越是危急的时候，才需要不怕危险的人，我如果为大众的幸福牺牲，这是我的荣幸”

……

后来白色恐怖依然笼罩在各地，但是我党也开始了反击，很多地方都涌现出大大小小的举义暴动，一时间敌人嚣张的气焰被狠狠打击。

当时陈燮君在广州也是凭借自己的机敏，在敌人的监视下，把党组织恢复了过来。

1927年，周文雍被任命为中共广州工委书记，

图|周文雍

组织上为了她的安全着想，组织派当时的党组织部长周文雍和她假扮夫妻，秘密从事革命活动。

当时周文雍是无产阶级革命者，也是我党的老党员，也是之后广州起义的主要领导人，而且他性情淑均，为人忠厚老实。

在当时紧张的革命气氛下，两人相处得久了，细水长流之下，也就日久生情了，但也正是在那种环境之下，他们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捅破。

在那时候，意外总比计划要多。

某一天，周文雍在街上组织工人游行时，就意外被反动派抓捕了，当时敌人是误抓的，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当时周文雍被捕的消息传到陈燮君那里后，她非常着急，因为她害怕时间拖得久了，有叛徒就把他给指认了出来。

情急之下，陈燮君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现在既然敌人没有发现他的身份，那么就不需要强攻这么危险的办法，只需要通过“巧夺”就可以了。

当时陈燮君让人假借探监的名义，见到了周文雍，并且给他偷偷地递了一些红辣椒，这个是特制的，只要周文雍全部吞下，他的脸部就会发烧，非常像得了重病，到时候，只要敌人把他送到医院的时候，外面的同志就有机会营救。

在她的精心安排下，周文雍真的被救出来了。

……

不久之后，陈燮君和周文雍又参加了广州起义。

图|广州起义

当时党还有张太雷、叶挺等领导人一起筹划起义，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起义，陈燮君也有参加，她作为中共广州市委秘书，起义的方针政策，以及文件什么的，都是她亲自草拟的，而且就连起义的红旗，也是她一针针绣上去的。

起义爆发后，众人很快就发现，虽然刚开始起义进展还很顺利，可是到后面，敌人的兵力不断在聚集，另外，其他地方的敌人也在疯狂赶来。

所以当时很多人就建议，起义军应该撤离，但敌人也很快发起了反扑，试图纠缠住起义军，当时周文雍带着一部分人殊死搏斗，杀出了一条血路，才得以逃离，之后他便一路来到了香港，而其他人也是纷纷找准了方向撤离而去。

之后陈燮君也是退到了香港，与周文雍成功汇合。

两人在那边休养一段时间后，便又扮成夫妻，潜回了广州，继续革命斗争。

图|陈燮君、周文雍

可是这一次，两人就没有了那么幸运了。

在他们到广州不久，我党在乐安坊的一个秘密机关被破获，敌人严刑拷打之后，有人坚持不住，成了叛徒。

从那个叛徒的嘴里，敌人找到了陈燮君的活动据点，并在当天抓捕了陈燮君和周文雍。

（4）终局

在经受过敌人惨无人道的折磨和拷打之后，两人守住了自己的党性，也捍卫住了自己的信仰，他们对敌人横眉冷对，始终坚强不屈。

1928年2月6日，农历元宵节，这天是敌人处决陈燮君和周文雍的日子。

临行之前，敌法官照例问陈燮君，临死有什么要求，她想了一会，看了旁边的周文雍一眼，然后轻轻回答：

“我想拍一张结婚照！”

敌人法官看了他们一眼，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图|陈燮君夫妇 临刑的结婚照

反动派特务也觉得新奇，便出去找了个摄影师，带到了监狱中，让他在监狱的铁栏后面，给周文雍和陈燮君拍下了一张合照。

照片中，周文雍和陈燮君都没有什么表情，没有伤心，更没有怯懦，两人靠着一起，神情坚定。

……

陈燮君、周文雍牺牲后的第二天，当时的报纸刊登了这张合影。

当时党领导人聂荣臻看到后，也不由得深受震动：他动情地说道：

图|聂荣臻

“这就是我们的战友，他们的爱情是独一无二的，因为这是革命者才有的——刑场上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