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夜

立冬，朋友请我吃晚饭。

路上，灯光如昼，行人疲倦的身影，在地上时而拉长，时而变短。摇摇晃晃飘落的叶子，带着一丝丝凉意。

一只狗从后面追上来超过我，我只能看到它地上的影子。

狗停下来了，我追上它，影子跟它的影子重叠，我是人，它是狗。

去到酒店，满桌的山珍海味，有一小锅花生煲巴浪鱼干，我和朋友阿江喜欢，别人都顾着山珍海味。

和阿江各自斟半杯广东米酒，别人酒杯里是名贵的酒。同阿江说，这辈子都是吃巴浪鱼干的命。

饭后，酒店离书店不远，踏着夜色，凉凉的风，繁忙的街头。路灯把我的身影，拉得又瘦又长。

走几步，到了书店。踏进书店的大门，凡尘俗世的虚伪和贪婪，全被书店里一排排的油墨香驱逐个清光。

带走了几本书，从夜色迷茫的人行道走着。无意间走到自己有份参与建设的大厦门口，坐下来，和书一起呆一会，想告诉书，这栋大厦，我也是建设者之一。

月嵌在灯火辉煌的城市上空，宛若一颗夜明珠，洁净的月光，连风都不敢起劲地吹。

我穿行于立冬的夜色中，总能辩别出月色与灯光，灯光照在路上和身上，月色照在心里。

夜的人行道，忽暗忽明，树影婆娑。我看到了一对中年夫妇，男的推着一辆婴儿车，女的背着一个小孩。穿过茂密树木的灯光和月光，在他们背后，一忽一闪的，仿佛是流过的岁月。

我知道，很快我就要跟他们一样，推着婴儿车，背着孙女孙子，走过每条街，走到公园。

这样的日子，直到孙女孙子去上学，我的阵地再转到学校，每天成了接孙女孙子上学放学的老头。

忽然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厦，它那高耸入云的屋顶，跟挂在夜空的月亮一样孤独。

这个城市，蓦然间感到，只有月亮是熟悉的，其它感觉到万分的陌生。

走着走着，立冬就要过了，时光躲到夜色里……

2019-11-08晚初记

2019-11-13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