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凌:母亲的小买卖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母亲卖出去的,也是自己的好心情。
母亲的小买卖
文 ‖ 张亚凌
农活闲下来时母亲不喜欢聚堆拉家常,她眼里总有做不完的活儿,——她有自己的小买卖呀。
一堆凌乱的麻,母亲细细地理顺,剪成一节一节,扎成小板刷。我好奇地问她,这能干啥啊?母亲满脸是笑地说,油刷呀,闻闻,都有油的香味了。说话间,母亲把油刷举起来凑近自己的鼻子,还皱着鼻子闻了闻。我也闻了,可啥都没闻到。
做完面食,扫案板上的面粉的小扫帚,母亲也做。高粱杆上斜出的小穗剪下来,长不盈尺,扎成小把。大的高粱杆一撮一撮就用铁丝扎起来,做成扫地的大扫帚。
做好这些,对母亲来说,只是简单的粗加工。下来的再打理,才是细致活儿。
油刷,大小扫帚,母亲都会用布条将把儿扎捆得瓷瓷实实,而后用针线密密缝好。特别是大扫帚,母亲会裹两三层布条。她说,天天用的东西,要结实。铁丝扎着,裹厚点用着才舒服。每个物件,母亲都会在把儿上用麻绳绾个圈。母亲自己很反感邋遢,干完活总将物件收拾得停停当当,她自然也希望买到的人能将用过的东西顺手挂好。
收麦子时,母亲总会找直直的麦秸,成捆成捆地往家里抱。麦子收完了,农人们暂时闲了下来,而母亲,才开始新一轮的忙活。
母亲将捡回来的麦秸一根根再挑选一遍,拣出真正直直的那些,而后细细地将皮儿剥离开来。浸泡在大水缸里,一两天后,取出来,摆开阴干。母亲坐在凉席上,旁边堆放着白生生的麦秸,单单等着母亲穿针引线将它们安置。
母亲要做的是箅帘儿。先将麦秸们排开,而后一圈又一圈地缝在一起。母亲按照自己想象中的大小,剪成圆圆的箅帘儿。剪时母亲特别留意,留了宽宽的一道圈儿。母亲解释说,别人觉得有点大,就可以剪小点,家家箅子大小不一样。
我喜欢陪着母亲去街上卖母亲做的这些小玩意。母亲跟周围大婶们卖的东西的确不一样,她们没有在把上再裹上布条缝住。记得有位大婶瞅着母亲的东西,语气怪怪地说:凌儿妈真精明,就是多做了一点点,卖得好多了。
母亲只是笑着,说用的东西得方便得趁手,跟自家用的做成一样的就行了。母亲笑得很尴尬,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般。事实是,母亲的就是卖得快,常常供不应求。
现在呀,母亲又做起婴孩的小软鞋买,棉布,绣花,卖得特好。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母亲卖出的是自己的好心情,因为买了她东西的人,看上去总是那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