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马由缰(4)
曾在寨洋小学任教的钟海开老师回忆说,罗灵焕老师和他均于1952年,经乡政府安排从事教书育人的工作,此时人民政府才正式接管蕉岭县中小学校的教育事业。当时每月工资22元。
几年后,灵焕老师毅然辞去教书工作,选择当农民重操旧业,由陈国祥老师接过他的教鞭,开始了为山区孩子传道授业的征程。国祥老师是莲塘区窝里队人,他中等身材,介于文质彬彬与文弱书生之间,属于瘦肉型的体质。印象中陈老师温柔随和,没有脾气更不会轻易动怒。他不但对我很宽待,对全体同学也都很仁慈,感觉从来没有体罚过学生,甚至没有发火生气的时候,也许他知道生气是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的道理,也许是因为艰苦的环境把他的脾气都消磨殆尽了。总之,他是少有的老好人,即便从严师出高徒的角度去衡量,也未必一定要能发火、会发火的才算是严师。
背井离乡到山沟里教书,陈老师用他单薄的脊梁支撑起一间学校,虽然一天到晚忙得焦头烂额,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是一剂心灵鸡汤;白天书声悦耳,校园中生龙活虎的景象让人陶醉;每当夜幕降临后,祠堂屋中回归寂寞,寒夜里的孤灯下平添几分凄苦。国祥老师撇下自己的孩子,把更多的爱奉献给山区的少年,他逆行在蜿蜒的山路上,行囊里装满了山区孩子的未来。
记忆中我们从来没上过体育和音乐课,脑海中根本没有体育和音乐的概念,除了语文算术还是语文算术。虽然都渴望有体育和音乐课的调节,但可以想象,四个年级挤在一个教室,要么全班上音乐、全校同唱一首歌,要么全校上体育、小毛孩和大朋友混在一起跳绳踢毽子。一位老师身兼四个年级,教学八门功课,已经够伟大的了,要求面面俱到也不现实。即使是擅长音乐、喜欢唱歌的我老妈,在她代课期间也没有上过音乐课。
但我会哼唱若干首歌,诸如《歌唱二郎山》、《黄河大合唱》、《歌唱二小放牛郎》、《解放区的天》等等,是当年“扫盲运动”中跟着老妈学来的。老妈是“扫盲”教员,她为家乡的扫盲工作做出了自己的努力。扫盲课按排在晚上进行,当年叫做办“夜校”,“扫盲”对象是成年人,大都是叔叔阿姨级别的文盲。“夜校”中的学习任务除了教学扫盲课本中的内容外,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嘹亮的歌声,或教学新歌或温习老歌,以活跃气氛增强吸引力为目的。只要天气好老妈的心情又好,就会允许我跟着去凑热闹。
在国祥老师执掌教鞭时,印象最深刻的是从磜背步行至晋元中学看电影的经历。当年只有九虚岁的我伙同堂兄、厚着脸皮尾随去看电影的经历一直烙在脑海中。也许早有计划,那天下午,国祥老师带领几位高年级的女生去看电影,当然是公开的秘密。读高年级的女生都是青春荡漾的大姑娘了,巴不得有什么活动才有机会穿上新衣去嘚瑟一回,看电影对于她们来说简直比“生日逢过年”还要来得高兴,加上从磜背步行至晋中,她们的体力绝对没问题。对于大多数男生而言本来就不太“得宠”,外加晚上要在老师家里住一宿,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所以男生一个都不让去也是情理之中。但我却不管那么多,不动声色地与堂兄如此这般的密谋了一番,便一拍即合。
当天下午放学后,他(她)们一切按计划进行,吃饭冲凉后打点行装,一行数人随之出发。我与堂兄回家后,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换好新衣,早就候在半道上了。国祥老师见我们如此执着,被我们的精神所感动,于是破例接纳了两位小男孩。春凤、春玲、满秀、宜招、伟哥和我,六位学生在老师的引领下,一行七人在夕阳的余晖中、消失在曲折蜿蜒的山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