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流觞 |举人家的书童：像这样的一首诗

曲水流觞

不停的，有人在问

不停的，有人在说

反正我写了

也不会嫌自己多这么一个

像这样的一首诗

文 | 举人家的书童

我看见别人在未来看见我

不停的，有人在问

不停的，有人在说

反正我写了

也不会嫌自己多这么一个

比如现在，我

从柜子里取出一件黑色羽绒服

这就是诗歌

不用于取暖

而是拿膝盖顶着

再找一条准备已久的暗红色绳子捆绑好

扎成面前的包裹

只待日后，人们很偶然地读到这里

目光锐利

绳子咔嚓一声被剪断

紧压了很久的衣服迅速恢复原状

重新套在身上

尽管我早已不记得

此刻冬至刚走

在屋角，罩有碎花布的皮沙发上，我写下过

诗歌不是游戏，而是复活

归去来

我这一生的去路

其实就是将看见的、听来的、闻着的

吃进的，摸过的

包括想起的

一一归还给它们当初的来路

爱情之诗     

一大早，阳光开始升起的时候

就像一扇门

逐渐关住了天空，亮得让我看不见星星

恰好这光亮

使我忆及太阳也是其中一员

卖花姑娘

酒吧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

抱着一捧玫瑰花

每桌她都在问：要不要花？要不要花

花儿如她，清新美丽

只有三桌客人

她很快就向我们走来，我和我的朋友

买了一束

插在木桌上蔚蓝色的空瓶子里

她别着枚粉粉的塑料发夹

收下钱后

鞠了一躬。她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你

便往隔壁店铺而去

我告诉朋友，仿佛早就认识

这个小女孩儿

仿佛离世快两年的老母亲

给我送来

这一束雨露滋润过的鲜花。她没有死

还和我们在一起

我仅仅等于自己 

一路奔跑，一路撞向岸壁。卷起的浪花

不顾死活

像在激烈地开战

身为河水，那么已经注定上不了岸

它们在哪里

岸就在哪里

我和这世界如此类似

日渐衰老的体内亦有奔腾不息的河

亦有魂魄

跨越不了边界。江流和水岸线，从未了断

一边结束，一边开始

既不大于，也不小于

在这么多描述的时间里，我仅仅等于自己

我们又见面了 

我们又见面了。先握手，再拥抱

最后亲吻

全然不知

无形之中，我们用了两种自带的吸盘

如向日葵跟着太阳走

紧紧缠着

生怕对方转身离去

我们凝视。有时，则是倾诉与倾听

嗅闻对方香味

也是用了改装成今生这样子的壁挂式吸盘

亦像苦苦追寻电波的雷达

时刻敞开自己

无什么可吸之际

握紧了拳头，我们内在的致命伤吸住自己

十一月底 

阳光照在脸上。这是

十一月底

我慢慢地用白纸折了架飞机

呵一口气

以45度角，向花园的槭树那方骤然用力

掷了出去

今天，一日之内

得到一个诗人和一个作家弃世的消息

阳光照着白纸

他们亦曾在这样洁白的纸上落笔

在回光返照的温暖里

隐痛

如正在盘旋而迟迟不肯降落的飞机

加重了的呼吸

如它的发动机

登灵岩山   

拾阶而上

我知道灵岩山在向成都平原倾斜

如同自己

身子略前倾

脚后跟好似垫了一片石头

路旁，水流中，石头亦如此

它不是分水岭

它只是垫高了流水下山时那身后的一方

傍晚

新月升起来了

造物主给茫茫尘世，分别在地下和天空

楔上一块又一块石头

使之倾斜

既保持了平衡

又好使我不用踮起脚尖

就能看见

古溪图

实在不能回头了。如此倾情的山坡

一路跌宕的溪水

既然走上了这样一条路，难免有所寄托

断崖绝壁处

仿佛阳光毫不讳言，照耀这成吨成吨的水银

就像贴上一幅挂失单

就像泼出去的空欢喜

岸边，竹子在反反复复地画自已的轮廓

虚心已获解脱

斯人

两岸，本来各有各的鸟鸣

鸟儿串来串去

便混合成同一种带有湿度的声音

河并不宽

但深极了。只能一步一步绕过很远处的那小桥

才能来到对岸

像这样的一首诗

我对生命的理解是这样包含的

——一个人

最早的时候，嘴里嘬着棒棒糖

后来含着

没有再从身体里取出

然后从有化为无

这种无可当作另一种存在

退于表面后

而在现象上，绝大多数如此刻

适逢冬日暖阳

很多人指点

枝头不经意透露出的光芒，说三道四

并不知道

我正在他们的背后

保持适当距离

给一个嘬着棒棒糖的小朋友讲黄公望

诗要孤

画要静

组稿：湖北青蛙 / 编辑：闺门多瑕

举人家的书童，本名龙双丰，居于成都的重庆人，诗歌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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