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香散文:那年,我八岁
那年,我八岁
文 /刘华香
偶尔的一次加班,回家略晚了些。小区的主路两边人头攒动,显得有些拥堵。
由于对面是学校,小区主路两侧设计的是门头房。于是,各种的培训班便应运而生。舞蹈班、钢琴班、作文培训、作业辅导……望着透明玻璃窗内,认真学习的宝宝;看看门外用心良苦、耐心等待的父母,生不逢时的我思绪万千……
在三十多年前,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农村有一部分孩子,上学就是个问题。
记得,那年我八岁,应该是暑假开学之前,村里的一位老师,开始走访一年级的适龄儿童。当老师到我家的时候,我们正在大门底下吃午饭。只见老师的身边簇拥着几个“幸福”的同龄小朋友。老师在大门口,停下脚步问我娘:“嫂子,孩子是不是八岁了?快开学了,给孩子报个名吧?”正在吃饭的母亲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慢慢直起身来,灿烂的“迎宾笑”缓缓地变得僵硬起来:“啊!孩子还小,八岁念书不好,都说八岁念书巴结,明年再说吧!……”听到这里,我站了起来,眼睛怯怯地盯着老师,向娘的身后挪了挪,牵住娘的衣角,小声嗔怪地说道:“娘,我不小了,我就想上学,我就想上学”。娘看了看我,看了看老师,哄着我说:“你吃饱了,去找你美姐姐玩儿去!我跟老师说会儿话……”傻傻的我还以为娘和老师说会儿话,我就能上学呢!乖乖地跑出去找美姐姐玩儿去了。记得,天快黑的时候,我才回家找娘,问我上学的事儿。(那时候以为,我回家越晚,能上学的希望越大)可是娘说,老师叫我明年再上。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二天,当我在胡同里玩儿的时候,又碰见了那位老师,于是,我也跟在了老师的身后。不料,被正在胡同口晾晒东西的娘看见了,急忙招呼我回家。老师见状,再次走近娘,微笑着说:“嫂子,孩子愿意上就上呗!看把孩子急的……”娘的谎言被揭穿,再三犹豫,小声嘟囔着什么,转身回家。老师跟着娘进了院儿,我欢呼雀跃着,犹如出笼的鸟儿,“盘旋”着紧紧跟随……
娘进了正房,拐进里屋,走到窗台前,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回头看看欢呼雀跃的我,又茫然地望着窗台上那把细瓷花茶壶,无奈地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把那个,带有裂纹的壶盖慢慢拿起,轻轻地放在窗台上,然后把手伸进茶壶里,好大一会儿,娘渐渐把手挪到壶口处,停住了!哇!娘的手里捏着三张一元的钱。我高兴地手舞足蹈。奥!奥!奥!娘给我交学费喽!我要上学喽!……谁知,正在我高兴之际,娘又将好不容易拖到壶口的钱,放了回去。跟老师说:“还是叫她明年念吧!……”我的个天!娘怎么这么容易变卦啊?!急得我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那天,要不是怕老师笑话我,不要我了,我真想打滚儿给娘看。
上学的事儿,泡汤了,彻底泡汤了!但上学的热情并没有因此而减退。当父母午休的时候,我是闲不住的。在正屋内,那个连接南北窗的大土炕,便成了我的“道具”。把炕的南端当作“家”,把炕的北端当作“学校”。于是,我的上学模式便开启了!
在炕的南端,随便找一个旧帆布书包,里面放上几本废旧的本子和一根半截筷子(当作笔)然后挎在斜肩上,大摇大摆地走到炕的北头窗台前,把书包放在窗台上,然后纵身一跃,跳上窗台。窗子的后面是个大湾,湾边,有乘凉的,有洗衣服的……我有时会望着窗外谈天说地的人们发呆,有时也会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旧本子,有模有样,呜哩哇啦地读起来。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读些什么。偶尔兴奋之余,还会把嗓音提高八度。为此,把午休的父母吵醒过,当然也免不了被呵斥几句……
那年,我八岁!如果现在八岁,也许就坐在某个辅导班里,也许父母正在门外等我……
刘华香,山东高唐人,现任驾校教练。山东散文协会会员,聊城诗协会员,淡味茶原创文艺微刊诗歌、散文编审。喜欢业余时间记录点滴感触,作品散见《聊城文艺》《山石榴》《九歌丹青》《茶乡漫话》《鲁西诗人》《齐鲁文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