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记《人生何如,为什么如此悲凉》
人生何如,为什么如此悲凉
七点左右,我从单位到小镇往返一个来回,想借由散步使身体微微发热来抵一点萧红文章里散发出的冷。
路黑黑的,但总归一个人走久了,习惯也就习惯了。火车机头发出鸣笛声,一列货车刚从驼峰峰顶被缓缓推下来,照明灯整整齐齐排列在电线上。穿着黄色防护服的师傅们一只手拿着对讲机汇报着作业,另一只手涂打着标记。对于他们来说,忙碌,已习以为常。对于他们来说,光明,已不分昼夜。
萧红文章透出的冷不同于张爱玲也不同于鲁迅,张爱玲的冷带一点高贵和孤傲,鲁迅先生的冷有着一种冷峻和愤恨,而萧红的冷里带着一种萧索,她的冷由表及里,由你的皮肤慢慢渗进你的骨子里。
生死场里金枝怀孕但只因摘了些青柿子被母亲殴打。萧红写道,金枝没有挣扎,倒了下来。母亲和老虎一般捕住自己的女儿。金枝的鼻子立刻流血。母亲一向是这样,很是爱护女儿,可是女儿败坏了菜棵,母亲便去爱护菜棵了。农家无论是菜棵,或是一株茅草也要超过人的价值。金枝所嫁给的丈夫成业在她怀孕期间与她做爱,而她的女儿仅仅因为丈夫的怒气被丈夫活活摔死。
打鱼村那个美丽的女人月英也难逃厄运。患上瘫病起初丈夫替她烧香、请神,后来看未见好转,索性在她背后堆起砖头,月英身上的肉全被掏空。甚至,王婆用麦草擦拭她身体时,她的臀下腐了,生了蛆。
而后月英死掉,一个人在那里死掉也就死掉了,不过是寻找一个地方埋掉了。死对于他们来说已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开头王婆讲述她那小女儿小钟的死说到,孩子死,不算一回事,你们以为我会暴跳着哭吧?我会号叫吧?起初我心也觉得发颤,可是我一看见麦田在我眼前时,我一点都不后悔,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
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只是计算着怎么活下去。
在巜被淹没与被拯救的》一书中,作者采访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活下来的人,他们说,集中营最痛苦的不是来自于纳粹,最为可怕的人往往都在自己的身边。我活着,代价也许是另一个人的死去,我活着,是取代了另一个人的位置,我活着,便篡夺了另一个人的生存权,换言之,杀死了另一个人。
生死场里透着一种对生活的绝望以及命运的无奈,一个女人只要嫁过去就意味着她只是一件工具而非人。挨打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死亡,有时候,对于她们来说倒是一种自由。
人生何如,为什么如此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