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过后‖文/驰空

洪水过后

今天早上，我被爷爷喊起来，我下去一看，我家四间房全倒了，只剩下一座两层楼房了，光秃秃的，前屋的两间柴房，一间厅房，还有一个厨房都倒了。大奶奶早上和我说，你的老窝没有了。

说实话，我感觉我在这些人当中是最没有感情的，冷冰冰的，对于“家”这个概念，很迷茫。那几间老房子对于我来说，仅仅是房子，没有那种家的感觉，我打小就在外地长大。等到真正地理位置上的家园，轰然倒塌，我没有一点感觉，只是轻微的惊讶，更多的是惊喜。

本来暑假刚开始的时候，我爸妈曾问我要不要去他们那儿，我当时想了一下，想待在老家感受一下，厌倦了城市里的生活，想经历一份不同的。

首先是方言，特别是许多老一辈人的方言，我已经听不懂了，我去辅导班教孩子的时候，有些孩子说的是普通话，有些是方言，很多人都已经不屑于说方言了，觉得拉低档次，其实是我们的文化在流失，特别是当孩子们讲着蹩脚的普通话，硬生生把方言直接讲成普通话，而普通话里却没有这个词，一瞬间像个不会讲话的小丑一样，展现在我的面前，顿时感觉方言在那一刻变得特别让人嘲笑。

我这个人喜欢多多尝试不同的生活经历和角色，在老家就是丰富自己的阅历。

我家四间房塌了就塌了，楼房淹了就淹了，我不像大爷爷他们那样直直地心疼。我常年在外，今年算是很特殊。这些个上个世纪的老房子对于我来讲，硬生生地怎么也扯不到有爸妈，有姐弟的一家四口的温馨画面，我一点也感受不到它们对于我这个人生命轨迹中的烙印，我感慨最多的是，我见了很多人40年才难得一见的洪水，给了我强烈的视觉冲击。

真正洪水来临的时候，大坝被淹，石桥沉没，道路深不露头，房屋倒塌，楼

房全是水，只剩下大人们焦急地搬运东西，从前屋厅堂搬到搬到堂屋，又到二楼的阳台及卧室，镇上直接被淹，商品房一楼全部被淹，整个镇上所有人待在二楼，下不去，也没有粮食，更没有人救，灾难一开始的时候，沉闷闷地，空气是，人们是，大家都在等待。

我下水的时候全部都是用脚去摸，鞋子滑掉两次。脚在里面摸着走路，特别扎脚。水也不像是以往的了，软软的又很厚实笨拙地围着你的腿转，那些本来有点沟壑的地方一脚下去感觉自己都要浮起来，水在下面托着我，冲着我走，走路还特别不好走，阻力很大，水的力气比我大的多，走一步都要，提防自己不能摔下台阶，否则就要到腰身，再冲下去，连个头都没有了，那些水也很脏，各种各样的水草，浮萍，垃圾袋，还有一些死掉的鱼虾的腥臭味，偶尔手里有个圆晕，有几条鱼游过。又要担心楼房是否会倒塌，水都没过了大腿根了，泡着久了，土变细了，下面就会一下子镂空。

我的母亲托人带话给我说，一定要把她的那一台缝纫机抢救出来，不能放在水里泡。那台缝纫机是母亲的嫁妆见证了母亲，从女孩到成为妻子，再到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对她来讲意义很大，也寄托着对外婆的思念。但是我没有什么要的，没有一件物品能够引起我那么强烈的感情。我听他们讲洪水的情况也只是当做故事听听，当做眼界看看，没有一点儿共情力，这是我这类漂泊异乡,成长于苍茫茫的异乡的人的悲哀。所有人都把这场洪水当作灾难，我却把这个当做丰富自己阅历的一块跳板，我利用了我的家，利用了这份文化和水土，觉得自己真的是特别的悲哀。

我曾经以为经历越多，人的情感就会更加丰富人，也因此会变得更加温柔，现在看来一点也不是这样，突然感觉自己的坐标轴崩塌了，不知道道该建在哪里。

有相同的经历，也真的无法做到感同身受，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可悲。我自认为丰富了经历，就可以填补我情感上的空虚，殊不知经历越多，才知道自己的“无情”.有些东西一旦缺失，无法再次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