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峰探案系列——第二十部《魔鬼——完美谋杀》四十四 b
杨博偏过头，露出了好奇。
“我真是这么胆小？什么意思？”
“因为我觉得，嗯——就之前，我是说在水岸·花都的那件事，好像不该这么胆小似的？”
“噢——”杨博又恍然失笑：“明白了，呵。”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噢，没有，哈哈，啊——我现在也不知道外面人是怎么传的了，但实际不过是，嗯——怎么说呢，说如果一件事是服也是死，不服也是死，那肯定选不服是吧？”
“呃——杨老师，呵，这个事听说，呃——似乎，呃——”
“——齐警官你是想说怎么也不到死那么夸张对吗？”
“呃，当然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听说，呃——真的那么严重吗？”
“嗯，对我而言，是。”
“是吗？”
杨博又莞尔一咧嘴，只是这一次，笑容中添了一丝自嘲。
“看来跟你们听到的传言差别挺大。但——嗯——当然，也可以说确实不能说会到死地程度，顶多就是胯下辱吧？而胯下辱这种事怎么说呢？韩信当然是很厉害了，但我觉得也没必要人人学他，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韩信对吧？比如我，我就只是一个学校的普通老师，在这一行既没关系，也没根基，还没有必然能发展的位置，所以，实在话，我就是那没份量芦蒿似的家伙，好坏都得全看人家，人家要是愿意提拔，什么都可能；但要是不愿意，就两不相干”
——嚯，这家伙对自己的认识倒还真是挺清醒？！
“……另外，我的工作还是老师，我的家人大部分都是医生，这些工作虽然很一般，可这两领域的人相对都比较要脸面，或者至少我们家的人吧，所以如果那天任他们搞他们那套，我回来就只有自杀这条路了”
“——嗳，杨老师，你别激动”
“——我没有激动，我说的都是实话，真的，现在就不说家人、亲戚，就说工作，我虽然只是个老师，可是在警院教书，教那些将来很可能干除暴安良工作的人，那如果现在传他们的老师，想巴结人没巴结上不说，结果还被人狠狠羞辱了一顿？你说我还能有脸干下去吗？我肯定不能！所以那天我就是泼着”
“——哎呀，杨老师，你冷静冷静，真的真的，别急，没有这么严重，真的，别说没发生，就是真发生了大家也都是能理解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谁不知道这满街人中百分之九十九的唯一人生幸福都是靠嚼咕着别人的不幸才能感到痛快、感到价值、甚至高贵对不对？——所以肯定理解啊，不，是还害怕没机会理解呢？对不对？都过的杨振宁似的，不得把他们都气死了？所以肯定理解，我知道，我还知道他们最不理解地就是我这要啥没啥，感觉怎么都只配认栽的家伙为什么竟然不认栽？这不是剥夺他们的幸福和充好人的机会吗？太没道德了，对吧？”
两张本来想解劝安慰的脸，顿时又尴尬地不知看哪里才好了。
而越说越气的杨博，也并没有消失那一腔怒火。
“所以，我也理解你们的意外，毕竟人跟人的差别从十三四世纪以来就达到了跨物种的程度了。也所以我就不再解释原因了，直接说答案，总之对于我，那天的情势就算不是杀威棒，而是投名状，我也不会交的，翻脸杀人都不会交！因为我没学过钻裤裆的本事，也不打算再学；可要是因为这，就又认定我必须跟二愣子似的，天天会没事找事地横着走？那对不起，怎么想，是你们的事；怎么做，是我的事，我是绝不会成全别人的妄想的！”
又互相看了看，从窘迫中回过来的齐警官，又小心而稍有尴尬地笑了笑。
“嗯，杨老师，首先，我先跟您道个歉，我刚说那话没别的意思，仅仅”
“——是随口而已。”
“啊？呃，当然，是。确实是，确实是随口而已，因为”
“——这就是大家天天备到嘴边的家常解劝话。”
“对、对，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时候都没过脑，真没过脑，因为”
“——这本来就不是你准本问的问题。”
“对、对，确实是这样。”齐警官再次连连点头，又忍不住笑了：“哎呀，杨老师，你真是句句都说到我心坎上了，怪不得郭支队现在这么乐意跟你聊天。”
“呵。”
“怎么？不是为这个吗？”
“呵呵。”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噢，没有。我只是觉得这和你们这次来询问的内容没太大的关系。”
“啊——这个，呵，其实应该说是有关系的。”
“是吗？”
“因为，嗯，我们还要去询问郭支队。”
“噢——对，”杨博再次恍然点了点头，又想了一下：“当然，他肯定也得被问，不过没想到任务是落到你们俩身上了？”
“呵，听起来好像很危险似的？呵，说实话，这也是我们的担心，嗯，杨老师，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个任务危险吗？”
“啊？呵，这让我怎么说呢？”
“就实话实说，因为说实话我们抢着先来找你也存着点打听些私货的心思，哈，你不要摇头杨老师，现在公认的，目前也就你，郭支队肯多聊几句。”
“没有这种情况吧？”杨博又断然摇了摇头：“郭小峰不再闲聊是因为停职住在学校里，他没事见不到人，当然就显得不爱跟人说话了。我告诉你们，不用多想，事实上我自己的感觉，他比一般人还好相处呢，因为我这人不能跟人说话时间常，一常很容易冲，这刚你们也听到了对吧？”
“噢？这么说你也对郭支队这么讲话？”
“经常比这还冲！”
“真的？”
“你们可以问他。”
“是吧？那这么说郭支队并不介意？”
“不介意。噢，当然，这个冲可不是说谁瞎发脾气他都吞，是必须还要在理，不过这个对你们没什么意义，你们也不可能没道理地冲过去给他耍威风对不对？”
“当然当然，这肯定不会，但是，但是，据说自从这一半年郭支队睡不好之后，脾气就一天天变古怪，当然，是不是这样我们不知道，但就算是也可以理解对吧？只不过现在这不是工作嘛，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工作，这如果搞不好，就像昨天似的，是吧？这我跟小崔还说呢，这我们要是也出了偏差，那后果比张队还严重啊，是不是？所以，杨老师——”
“呵”
“——杨——老——师——，杨哥——”
“——嗳，别，别！”本来正迟疑沉吟的杨博慌忙告饶地一抱拳：“千万别这样说话，杨博求你们了，尽管我知道撒娇卖萌是时下的流行，但原谅我老了，跟不上这时尚，真是跟不上，实在话，这种口气只有三岁的孩子我能忍，六岁我都不喜欢了，再大，一听我都得炸，所以，哈，当然了，你们不是想这么说话，你们是有志的警察，各种市井爱好都会去了解、学习、测试，然后攒一兜子兵器，以后就可以对着不同的人慢慢用了，哈，所以，你们很厉害，你们已经击中了我的软肋，不用再试了，我认输，就是想知道郭小峰忌讳什么，接受什么对吧？”
“对！”
“呵，这调好，齐警官，就用这干脆利落的调，我告诉你，郭小峰也是如此，他很烦人这么说话，而如果是警察，那我怀疑当下就完了！”
“噢，为什么？”
“呃——这个我没问过，因为我从不这么说话，不过我猜可能是郭小峰喜欢警察显得尊严威武吧？而现在，呃——大家都知道警察已经，呃，反正我觉得已经刺激到他了，那天在孟所派出所，是吧？当然，我不了解具体情况，不过回来之后的郭小峰曾这么对我说道：够了！我真的干够了，接下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当警察了，我要退休，立刻退了”
——立刻退了？
警官小齐不由得暗暗接了过去。
呵，如果不当警察是郭小峰眼下的心愿，那这次他一定可以如愿了，只不过如果还想着正常退休——？
“……当然，用他的话说，他也能理解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原因，不能怪谁。但说不怪不等于心理就真接受，所以，这种压抑反过来可能就更加刺激的他讨厌某些行为，甚至超过了正常程度。因此，你们真的不用多想，就大大方方，以正常办案的态度就好。真的，你们不用这么看我，我这就是例子啊，我真的不是说因为会什么而让郭小峰接受，相反，我认为倒是因为我不会，我不会去揣摩他，不会想去了解他，另外，大概还有就是我不会去聊什么家长里短，三姑六婆，但这个你们也不存在，你们不可能找他去说三姑六婆的对不对？”
“当然，当然，”仔细倾听的齐警官连忙又点了点头，只是目光依旧一错不错地盯着对面的脸：“但，真就这么简单吗，杨老师？”
“呵，”杨博又哑然了：“这么简单？哈，是的，简单，确实，确实很简单，但我告诉你们，在我们的生活里，就这么简单的事，对于大部分人，都是奢求，不信你们回去注意听听，看每天熟人招呼的内容是不是都是些既不长知识，也不长见识的隐私探听,你是谁？多大了？家在哪儿？干啥工作？今天吃的啥？有没女朋友？一月工资多少啊？够不够花”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两个一直认真倾听的警察同时憋不住的大笑了出来，包括一直安静记录，比较严肃的崔警官，也笑得必须擦一下笑出的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