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如歌】老家的声音
梁木
双休日，一个凉爽的清晨，小城人还在梦乡之中。
突然，一阵阵“嘣啪”炸响的鞭炮声，从窗外轰了进来，把我从好梦中惊醒。
“谁家这么缺德，也不通知一声，好让我有个思想准备。哼，要是在我的老家，才不会是这样的呢！”心想。
老家是一个静静的小山村，成年之后，我外出谋生，虽然火车、轮船、飞机等等声音听过了，却还是觉得老家山村的声音更亲切。
春上的田野，布谷鸟的声音此起彼伏——“咕咕、咕咕”，似婉转好听的埙曲。某个黄昏时分，我正在麦田沿边行走，听到“咕咕”声，多想逮着打牙祭哟(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于是，寻声轻步摸索前去，“嗖”的一声，不知道布谷鸟是跳还是飞，顷刻之间，不见影子了。挨到次日早晨，“播谷——播谷——”悠扬的声音又响彻于耳。
酷暑的盛夏，知了也在扮酷，声音尤其酷。特别是午睡时间，忙碌了大半天的农人，原是在树荫底下休息的，哪怕是打个盹也好，可是，知了不管那么多，它静悄悄上了树，忽而仰天长啸，似咏叹调的男高音；忽而抑扬顿挫，像个擅长民歌的老手；忽而又戛然而止，分明在感叹命运多舛——历史轮回到当下，乡人们正在捉知了挣钱呢，只是不知道，知了自己是否“知了”。
“沙沙沙”，那是秋雨的声音。但逢“扑哧、扑哧”秋叶落，老家的庄稼人就有了一串串爽朗的笑声，因为惬意的风声、雨声、落叶声过后，化作了金黄的、忙碌的、丰收的景象，老农脸上怎么不带笑容呢？
最难忘是岁寒年末时分，“呜呜呜——呼呼呼——”的寒风，似乎向满世界倾泻着冷酷，但是农友们早已把庄稼收成了，储存得严严实实，单等下雪的时候来临，好到门前屋后倾听“簌簌簌”的下雪声，轻声慢音，窸窸窣窣，窃窃私语，那是大自然的歌，那是冬天特有的声音——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故乡清晨的声音往往是从公鸡报晓开始的，“喔喔喔……”农友们在床上翻个个，本想多睡一会儿。不料，生产队长一阵“瞿——”的哨子声随即而至，“大家上工了！”
中午时分，特别是三夏时节，大家都想在家里回避一下高温，就把耕牛缚在了田边的树上，因为田畈上大多有蓄水的小池塘和遮阳的乌桕树之类，有一回，两只老牛“唵——昂”的浑浊之声叫个不停，原来是在“争风吃醋”斗着架，放牛娃一路跑来哭喊着求大人出场，费了好长时间，两只老牛方才“哞——”声中平息。
夜晚最强的声音，非狗狗莫属了。在我印象中，老家几乎户户都养狗，或是出于爱心，或是为了赚钱，或是藉以看家护院。但是，一旦陌生人进村，几乎大大小小的狗都会齐声狂吠——“汪——汪、汪”，通过变幻的声音，传递着属于它们自己的语言和意义，也展示着村庄的存在和生气。 好想有个机会，放下手机、电脑乃至工作，长住老家的小山村，去倾听一年四季不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