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落处业继李 / 开普饭

滨州境内西沙河西岸的外环路，就像一条绿色的丝带把黄河与高速公路有机连接起来，开通了美丽乡村建设的快车道。西外环边上的业继李村因交通便利，地肥水美，村民科学种田，粮菜丰茂成为当地有名的蔬菜专业村。村子规划齐整，一条主街贯穿东西，一条条南北通透的胡同小巷路面硬化整洁，一座座宽阔的门楼瓷砖贴面，红漆铁门，彰显主家生活优越，不少新式的二层小楼更增添了时代色彩。这里是方圆数十里令人艳羡的美丽新农村，宛如绿丝带上的一颗闪光的珍珠。

《山东省滨州市地名志》记载王氏为坐地户。明初，李姓从枣强迁此，村西有桃树园，取名桃园李村。传云有凤凰落村南大树上，又称凤凰李村。又因村南荒地中有野鸡栖息，人称野鸡李，后人因野鸡字意不雅，改用谐音字称“业继李”。

看了地名志后我有些疑惑，很多村的介绍有“坐地户”这种称谓，比如业继李村“王氏为坐地户”。顾名思义，坐地户是原著居民，当地土生土长的人家。然而，为什么很多村名不沿袭原来的名字和姓氏，反而被外来户改变，冠以外来的姓氏呢？这还得从元明征战，以及后来的明朝人口大迁移说起。

《明史》记载，明初，为解决因战乱、灾荒造成的中原地区人烟稀少、土地荒芜的状况，从山西洪洞县、直隶（今河北省）枣强县大量移民中原，山东滨州是移民的主要安置地之一。在当地流传着：“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问我祖先在哪边？直隶省的枣强县”。在当地留存的《家谱》、碑文及村志等资料中，不乏枣强移民转迁的记载，印证了明代移民这段令人难忘的历史。当年李姓拖家带口从枣强来到此地，见到村内到处残垣断壁，野草丛生满目凄凉，很多院落损毁失修破败不堪。李家人寻了稍好一点的庭院稍加修葺，就此安身居住下来。多年的战争戕害，当地居民死的死、逃的逃，青壮年被抓壮丁四处征战，背井离乡生死未卜，村里只剩老弱病残自生自灭。当李家人到来时，全村只剩两户王姓人家老弱妇孺困难度日。王氏家丁单薄垦荒乏力农田荒芜，四周杂树纵横野草肆虐，如遇天灾颗粒无收。土地是庄稼人的命脉，李、王两姓人和睦相处互通有无，相互帮衬下业继李村逐渐人丁兴旺丰衣足食。李姓的到来，给当地生产带来了新的生机和活力，体现了炎黄子孙勤劳勇敢、不屈不挠的优良传统。他们开垦荒地，疏通水利，恢复农业生产。大片良田种植粮食，房前村边种植瓜果菜蔬。凭着勤劳和智慧，几年后周围荒凉的景象不见了，田地平整肥沃苗禾健壮，四季树茂粮丰果菜飘香。为纪念李姓人家的落户加入，以村东的桃树园为标志起村名“桃园李”。

后又有刘姓、李姓从外村迁来，随着村庄的不断壮大，人们对生活也有了更多的需求和期盼。经过多年的精心经营，桃园李村烟火兴盛，六畜兴旺，男耕女织，儿孙绕膝。房前屋后种桑栽果，村子周围绿树环绕一派岁月安好。

当人们衣食无忧之后，就开始了更高的精神追求。看着村里一个个小伙子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成家立业成为当务之急。古语说娶妻当娶贤，好女旺三代。为使子孙后代兴旺发达，人们对未来的女主人都寄予很高的厚望。如何才能吸引好姑娘嫁到桃园李来呢？人们辛勤劳作丰衣足食的同时，也发挥了聪明智慧，把整个村庄打造修整的更加美丽宜居。

人们常说：“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桃园李村东有桃园，春花夏果，美不胜收。村南种植了大片梧桐等高大树种，春天硕大的淡紫色花朵像一个个小喇叭，把桃园李村的美好生活与前景传播到四面八方，引得周围村庄的姑娘翘首眺望。秋后，一串串桐子似报信的铜铃，把喜结良缘、多子多福的喜讯叮铃铃地传向四方。桃园李村成为远离繁华市井，掩映于郊野田园的世外桃源。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凤凰是喜庆、太平、人才、幸福的象征，古人常把梧桐和凤凰联系在一起，诗经中就有“凤凰鸣矣，梧桐生矣”的诗句。过去的殷实人家常在院子里栽种梧桐，不只因为梧桐有气势，而且还因为梧桐是祥瑞的象征。当然这和男女的婚姻也结合在一起，指的是男人要有才气和财富，这样才能吸引到端庄贤惠、旺夫持家的好女子。

凤凰悠久的历史和富贵的蕴涵深受广大民众的喜爱，它不仅局限于皇家贵族，在百姓的衣食住行等生活方面到处都有凤的身影，如穿戴有凤冠、凤鞋、凤钗，吃有凤翅、凤爪，住有凤楼，剪纸、刺绣都会以凤凰为题材，这都反映了人们对幸福生活和美好爱情的追求与向往。

传说，桃园李村南的大树枝繁叶茂、高耸挺秀，风吹树叶飒飒作响，天上飞过的凤凰忍不住落下来，体验人世间的美好。因此，桃园李村改称凤凰李。然而，几千年的中华史，既是一部辉煌史，也是一部灾难史。朝代更迭，天灾人祸此起彼伏，百姓似汪洋大海中的小舟风雨飘摇，苦不堪言。随着时代车轮滚滚往前，数次改朝换代，江山轮换都是以牺牲百姓为代价，腥风血雨山河破碎。黄河改道后，村南原来温顺清澈的大清河不见了，来了条裹挟着滔滔黄沙的暴龙，动兀决口、漫堤洪水泛滥，田园淹没房屋尽毁。黄河边的百姓生活在洪灾带来的惊恐中，惶惶不可终日。洪涝灾害过后土地颗粒无收，为了生计拖儿带女四处逃荒，凤凰里村重又回到良田荒芜、野草丛生的荒凉境地。

慢慢地村子周围灌木纵横，树丛中野鸡出没。人的心境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在苦难生活中挣扎的人们沮丧的情绪占了上风，凤凰折翼早没有了往日的风光。俗话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看着野鸡如入无人的在村子里嚣张横行，村西头的土地庙竟然也成了野鸡盘踞地。渐渐地“野鸡李”的名号不胫而走，再经后来改称“业继李”延续至今。

自强不息的中华民族精神，在业继李村人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从废墟上站起来的业继李人经历了更朝换代、战争炮火以及洪水、干旱、虫灾、绝产等多种天灾人祸，仍然乐观积极，团结向上。黄河改道后，对沙河境内的乡土人文带来了很大的改变。居住了几百年的业继李村南因防洪筑起了高高的大坝，改变了以前村子的地貌，阻断了村南的排水系统，每逢雨季大水漫灌村民房屋受损，出行困难，生活非常不便。

1967年秋，经过一个雨季的浸淫，村内许多人家的房屋坍塌无法居住，亟需修缮。深受水患灾害的村民这时有了统一的想法，村庄搬迁，大多数人们意见一致，迫切想要过上安稳舒适的生活。经过上级领导的协调帮助，在沙河以西的村集体土地上规划出新的村庄蓝图。据村里老人说，当时大家对新村建设寄予了厚望，聘请了当地有名的大木匠使用罗盘定位，奠定了新村的基本架构，形成了整齐划一的村容村貌，是当时杜店公社数一数二的先进村。从1967年秋至1975年整村全部搬迁完毕，直到今天村里的老人还都对这一壮举津津乐道。纪检委员李长生说：“当时统一规划统一部署，村集体团结一心。每年按照村民房屋损坏程度及人口增长变化，有计划地安排地基，农闲时集体出工帮着脱土坯、盖新房。”后来随着时代变革，人们从土坯房又换成了宽敞明亮的砖瓦房，有的盖起了二层小楼，但村子的整体布局仍然不变。

从以往几个美丽的村名来看，桃园李、凤凰李都显现出该村与众不同的自然风貌和美好的环境。村支书李广连言语间有抑制不住的自豪，说：“我们村有悠久的蔬菜种植历史，得益于得天独厚的甜水浇灌。不管哪个地块，随便打出来的井水都甘甜清冽，种出来的菜格外水灵、鲜嫩。周边其他村子都望尘莫及，哪怕三五里开外的村打出来的都是咸水，因此我村的蔬菜种植给家家户户带来了很好的经济收益。”

群众生活富裕了，人们对社会文化、精神面貌等也有了更高的需求。村里建起了群众大舞台，高标准综合文体活动中心，提供麻将、棋牌、锣鼓、二胡、室内外健身器材等，为劳碌一天的村民提供了良好的休闲娱乐场所，2016年业继李村被评为市级文明村。

村支书引导我参观了村里的养殖产业，穿过整洁的街道来到村子西北角，这里又呈现出不同的景象。农田环绕、绿树掩映中有两座规模不小的院落，东院是滨州市特种犬科学养殖基地。高标准的企业规范颠覆了以前对养殖产业的错误观念，这里办公区、养殖区、休闲区规划合理，整个院落就像一个观光休闲的动物园。高规格的犬舍干净整洁，没有一点异味，不时有大大小小品种不一的名犬悠然出没。李书记说，以前有人承包了这片土地建立养猪场，现又转包改成了特种犬养殖科技基地。通过土地流转，部分村民从土地种植中解放出来，不但有了稳定的经济收益，更为外出打工第二次创业提供了便利。养犬场需要人员管理，也给村民带来了更多的用工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