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过“情人的眼泪”这道美食吗?

一场大雨过后,穿过老家那片竹林时,我差点摔了一坐蹲儿。“嘿,地木耳!”我蹲在那儿,看着一片暗黑色的东西,呆住了。然后,我采了一些带回城里,小心翼翼地放到花盆里,希望留下“生活最原始的标本”。

它是地木耳。三十多年前,在童年的记忆里,玉米红薯土豆等粗粮充斥了我们的饭碗,地木耳是那些年我们吃过的最精致的食物。

只要下雨,地木耳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就醒来、长大,而一旦天晴它们就“隐身”,不知所踪。那些年,一场大雨后,我们的乐趣就来了——随同略有小资情调的幺婶去采地木耳。

采地木耳是一个慢工活儿。它们呈暗黑色,目标感明确,匍匐在草地上,柔滑、细嫩,但它们身下是一些细小的杂物,小心翼翼地采摘、淘洗,才能保全它们。

幺婶是我们村小的教师,也是军人家属,隔两三年探亲一次带回来的见闻和故事足够反刍几个寒暑假。她讲述的见闻和故事穿插了采摘、淘洗地木耳的整个过程,直到我们抵抗不住火辣辣的太阳,才意犹未尽地回到院坝。

煎一坨猪油,地木耳下锅后嗤嗤作响,再撒一些盐,香味就弥漫了屋子,我们围在灶台边早已垂涎三尺。它柔顺地滑进胃里,没有一点粗粮的堵塞、支撑感,即使再饿也要慢慢地品。

这是我们的节日,这是一顿可以暂时告别粗粮和泡菜的美食,它以穷乡僻壤之外的有趣见闻和奇异故事为佐料,慰藉了单调乏味的童年。它没有吃一顿肉来得那么隆重,但足以让我们体味“人间有味是清欢”。

为何天晴它们就“隐身”了?

有次出差,在地理杂志里看到,原来它还叫地耳、地衣、地皮菌、雷公菌、地软儿、地瓜皮、地皮菜、地踏菜等等,在不同的厨师手里就是一道风味别具的美食。在南朝齐梁时期,名医陶弘景已经以“地木耳”之名将其收载入《名医别录》,据称这是世界上最早关于地木耳的记录。地木耳先是做药用?什么时候成为了美食?

宋代诗人黄庭坚在《绿菜赞》里,将地木耳描述为“蛙嫔之衣”,此物“宜酒宜悚”,“悚”是下饭的意思,这是一道极好的下酒菜、下饭菜。

清代王磐编纂的《野菜谱》中,收录了滑浩一首歌词《地踏菜》曰:地踏菜,生雨中,晴日一照郊原空。庄前阿婆呼阿翁,相携儿女去匆匆。须臾采得青满笼,还家饱食忘岁凶。

这首歌谣记述了地木耳生长、充饥救荒的情景。可见,地木耳自古以来,就是饥年重要渡荒的天然野蔬,不知拯救了多少劳苦大众,是大自然的恩赐,它是先做药用还是先成为美食,已经不重要了。

古人和童年时代的我们都不知道地木耳富含蛋白质,含有15种氨基酸。《本草纲目》里说,地木耳“明目益气”。现代医学研究发现,地木耳清热凉血,并有辅助降压之功效。以色列科学家还研究发现,地木耳所含的一种成分可以抑制人大脑中的乙酰胆碱酯酶的活性,从而能对老年痴呆症产生疗效。

地木耳非草非木,是真菌和藻类的结合体,适合生长于原始生态没受过污染的潮湿之地,以树枯叶腐殖质作养分。从寒冷的南极洲到炎热的沙漠,从5000米以上的雪山到火山熔岩流过的地方,它都能生存、繁衍,即使休眠几十年,一遇水又马上恢复生机。

地木耳平常少见,国外常称其为fallen star或是star jelly,认为它是“天上掉下来的”。因为在雨后的短暂时间里才有,太阳一出来就很快没有了,像不期而遇的情人的眼泪,转瞬即逝,因此有的餐厅将这道菜取名为“情人的眼泪”。

原来,它的“隐形”是在等待下一场雨的到来而获得重生。

这么柔弱无骨的小东西,无枝无叶无花无果无根,竟然可以随时敲下生命的“暂停键”,暂时冻结自己,那些恣意奔跑或茂盛擎天的物种们,无论生命有多奔放或繁盛,终有枯竭离世的一天,它怎不叫人好生羡慕!

时间之外,一定还有一个地木耳时间。它的时间存在于静态里,存在于我们的想象无法抵达的深处。

无论它在何处,它都能嗅到潮湿的气味、闻到水的方向,它的生命镶嵌在时间的牙齿里。

它分明长着耳朵,能听到水声风声雷声,能听到山林里竹笋拔节的声音,能听到藤蔓伸腰打哈欠的声音,能听到花开朗笑的声音。如此,每一次“醒来”都不会因误判而迟到早退,都会精确预言采摘人的脚步在某个时间节点停在它身旁。

它喜水喜阴,在它的典籍里,水既是时间,时间既是水,水的来处与去向,它都心知肚明它休眠时,时间慵懒如沙发上发呆的女人和旁边睡觉的猫;它醒来时,时间快进如剧情需要的片花和草地远处一闪而过的高铁。

它对生态环境的挑剔,可以用来检测某地环境的优劣?它的“休眠模式”是否能够给人类延续生命带来诸多联想,让绞尽脑汁的生命科学家脑洞大开?

(图片来自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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