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赵军珂：【塔伴书声人在月明中】（散文)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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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初心梦在三秦

塔伴书声，人在月明中

文/赵军珂

1990年，我从旬邑中学考上大学，如今已过去三十年。无情岁月苍老了容颜，也将冲刺高考的许多往事沉淀在脑海中，成为永远的记忆，历久弥新。

1989年，我从小镇高中毕业，以十分差距无缘大学。当年秋季，我来到旬邑中学复读，再战高考。不到一年的复读生活，让塔院里的一切深植在我的心中，成为不老的青春记忆和令人心动的牵挂。

那段生活是艰辛的。在旬邑中学上学的日子，基本上是自己从家里背馍和咸菜，开水泡馍加咸菜就是一顿饭。每周星期三要骑自行车回家取馍，下午三点左右放学后推着自行车从赤道坡小坡上塬，坡很陡而且被暴雨冲刷得坑坑洼洼，推着自行车爬坡很是艰难。在最陡的一段坡上，我们往往左手扶着车头，右手使劲拽自行车后捎货架，一步一步艰难爬行。上了最陡的一段坡后，已经是满脸通红、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必须在坡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歇一会儿。坐在石头上，享受着凉风，看着县城和下面正在爬坡的同学，一丝惬意和一股成就感涌上心头，有时候还会不自觉地高唱一声。上塬后，骑上自行车回家，耳边凉风飕飕，那种感觉真叫一个爽，不亚于现在开车回家。从家返回县城比较容易，一路沿着赤道坡大坡或者当时的义井坡骑行，回到学校已经是晚自习前十分钟左右。

对于我来说，取馍只是一个方面，而且基本是在我的姨家或外婆家取，更重要的是看望我病入膏肓的母亲，那种心急如焚的感觉是其他同学无法想象的。饭后与母亲依依不舍的话别场面总是让人肝肠寸断。

当然，因为家里的现实情况，偶尔也在学校灶上买两个馒头和一份四毛钱的烩菜，说是烩菜，其实是水煮菜，这就算奢侈了。买饭很拥挤，个头小的必须抢时间先到达，占据靠前的有利地形，否则无法买到盘算已久的那份烩菜。个头高大的在后面拥挤，使劲用一只手抓住窗上钢筋，另一只胳膊从前面同学头上伸过去，冲着师傅高喊，并将买到的饭从同学头上端过去递到后面，又帮关系好的同伴买。有时候因拥挤饭可能会撒到前面同学头上，每当这个时候，前面的同学就很气愤，但往往是敢怒不敢言。买饭现场秩序混乱，饭堂师傅态度也很蛮横，经常骂骂咧咧的，有时候还会拿着大勺敲击前面的同学。可想而知，那时的我要改善一下伙食至少面临两种困难，囊中羞涩和买饭艰难往往都是难以跨越的坎。

那段时间，我们几个同学租住在学校后面高台上的一农户家中。房子是年久失修的旧瓦厦子，房门口屋顶上有一个大窟窿，冬季冷风和雪花飘进来，冻得站在炕前方桌旁学习的我不时跺脚搓手。有时候冷得受不了了，就趴在不能烧的炕上学习，身下虽然有电热丝供暖，但头、手还是冰冷的。冬季的深夜，门外寒风呼啸、风铃声声，风通过破门和大窟窿吹进来，惊醒熟睡中的我。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我蜷缩着身子，望着漆黑的窗外，又想起了医院里的父母。

那段生活是悲伤的。那一年秋季开学不久，我的母亲查出患有癌症，随后在父亲的陪护下前往西安治疗。家里由我的姨家和舅家人轮流看护，特别是我的姨表妹担起了照护我那破败不堪的家的重担，而她那时还只是个孩子，现在想起来仍为亲情所感染。

那一年，我几乎没有一个像样的家，回家多半是回亲戚家。在学校学习之余，就是想家里的事，常常想起远在西安与病魔抗争的父母，感慨命运的不公。

那年的春季学期，母亲的病情逐渐恶化，我经常是人在学校心在家。学校生活已经无法正常延续，整日在焦急等待回家探望的时刻。探望归后，又沉浸在离别时的不舍和伤情中，加之对母亲病情的苦苦盘算，心绪紊乱至极，悲伤压抑几乎到了难以自已的地步。

那年七月三日晚，我无心上晚自习，约了同住的几个同学一块去看录像，记得是什么武打片，看了好像是好多集，回住宿点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倒头就睡。这一夜梦到母亲已经病危，在弥留之际要跟我说话。我放声大哭，猛然惊醒，看到太阳光已经照进屋子。我怅然若失，心情烦乱。就在这时，家里来人找我回家，我一下子瘫倒炕上，泪如雨下。事实上，我的母亲在这一夜已经撒手人寰，我的梦可能就是心灵感应。

那段生活是坚实的。尽管那段生活有许多悲伤和艰辛，但我却身处一个青春激扬、好学上进、逐梦远方的环境中，受教于无数学识渊博、教学技艺精湛的老师，得到了学习刻苦、知识底蕴深厚、乐于助人的同窗好友的勉励和帮助，他们在我心中擎起了通往理想彼岸的灯塔，并伴我一路前行。

在这个具有二百多年历史的书院里，无数明月夜，望眼历经沧桑却依然坚挺的千年古塔，我似乎觉得伴随着风铃声声而起的琅琅书声是对历史的告慰，是对我等的激励。这让我产生一种对民族文化发展和传承的历史责任感，这种大情怀如浩瀚大海融纳了我内心的伤痛，激励我逆势而上，陪伴我熬过了二百七十多个日日夜夜。当满天星辰、寒风刺骨抑或酷热难耐，是它陪伴我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当倦意满身、心智憔悴之时，是它激励我不忘父母谆谆教诲、扬帆远航。终于在那个既恨又爱的七月，我如愿以偿，踏进大学的大门。书院里的千年古塔和悠扬的风铃声见证了我一生最重要的奋斗历程，也承载了最值得回味的点点滴滴，如陈年老酒，永远醇香。

那段生活是美好的。说它美好是因为这段生活让我在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最真诚的朋友，也得到了最珍贵的鼓励和帮助，使我能与他们一同进步、一同走向远方。特别是一路走到而今的那群青春激扬、风华正茂的伙伴，与我畅谈理想和人生、交流解题心得和经验，有时可能为一件事或一道题争得面红耳赤，却丝毫不影响友情的延续。那时虽然对社会的认识仅停留在理想化的层面，但贵在相互交流，相互补充，相得益彰。

回味这样不断玩耍、学习、争论，不断成长为睿智青年的美好时光和延续至今情同手足的友谊，让人不得不说那段生活是美好的。挺拔的泰塔、悠扬的铃声、书香气息浓郁的书院见证了那值得一生珍惜的友情，并将其镌刻在在此奋战过高考的每一个人的记忆中，载入千年古塔和百年书院的史册中。

那段时光让我收获了友谊，认识到友谊是寒冷时的暖流、是冰雪中的薪炭，是那种“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相依，是“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深沉，是“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朗西”的忧思。友谊让我鼓起了生活的勇气，心情如鲜花般向阳而开，逐步走上通向美好未来的康庄大道。

逝水流年，阅尽天涯，芳颜消残，“塔伴书声人在月明中”终将成为千古慨叹。岁月的风烟中，在塔院奋战高考的往事渐行渐远，但记忆深处的那段生活，永远是我心中难以抹去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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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赵军珂：男，汉族，陕西省旬邑县人，中共党员，陕西师范大学地理系毕业，理学学士学位，高级教师。近几年来，有20多篇教学论文在《中学地理教学参考》、《陕西教育》、《教师报》等报刊发表，20多篇散文和40多首诗词在陕西考试招生、E网诗情、蓝天文苑、乾陵文苑、彬州文苑等平台和旬邑文艺、彬州文苑等书刊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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