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早6点半”杯第四届中国精美诗文大奖赛陈栓柱作品

期颐之年走舅家

陈栓柱（河南）

2019年5月中旬的一天，我忽然听见门外有敲门声，开门去看，竟是我97岁的老表哥，在儿子和媳妇的搀扶下，拄着拐杖颤颤悠悠走过来，口里喃喃自语：“外甥走舅家，我来看俺老妗子了！”我急忙把他搀扶进屋，把母亲用轮椅推到客厅，两位老人一见分外高兴，手拉着手，亲切地拉起了家常。

表哥叫栗金耀，住西平县师灵镇聂河村小栗庄，距县城五十多里，是位退休多年的老兽医。他身体一直很好，只是在2018年不慎跌倒后造成骨折，治愈后行走不便。听他儿子说，天天念叨着要来看老妗子，见那天天气不错，便开车和他一起来了。

表哥和父母亲感情很好。论年龄，母亲只比他大六岁，小时候，姑姑带着他经常在我家住，母亲领着他玩，结下了很深的感情。他出生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父亲早逝，姑姑带着仅有的一个儿子艰难地生活。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常年在乡村奔忙行医，见多识广，深受传统文化的熏陶，重亲情，讲礼数，亲情观念浓厚，深受方圆附近乡亲们的称赞。

在老家居住时，表哥几十年都是在大年初二早上来我家，拉着父母亲的手，嘘寒问暖，非常亲切。待几个表哥到齐后，弄上几个菜、两瓶酒，围坐在一起，谈农活，话收成，叙年轻往事，说乡村趣闻，其乐融融。1998年父亲去世后，母亲随我在县城居住，相距太远，大年初二无法赶来，但他心里时常掂记着母亲，一有机会便来看望。

2001大年初二，天降大雪，没起床就听门外有人在喊门。开门后，只见表哥浑身是雪，冷得直打颤，我惊讶地问：“表哥，这么大雪，天这么冷又这么远，你咋来了？”他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高兴地说：“今年在城里老四家过年，离得近，再冷初二还得来走舅家啊！”几句话说得我深受感动，这老表真重感情。而今天他已是期颐之年，行走不便，又跑五十多里来看望老妗子，这深情厚谊真是溢于言表。

正当我陷入亲情中回忆时，两位老人的话打断了我。只听表哥说：“妗子，你今年103了，要提住劲，争取活过110岁！”母亲笑了：“活年纪大了没使用啊，光拖累人，啥也不会弄了，光会吃饭了。”“只要能吃就中”，表哥接过母亲的话说，“现在不比旧社会，不愁吃，不愁穿，孩子们也孝顺，啥也别想，光享福吧。”母亲应道：“中！你也招呼好自己，活到我这个年纪，超过100岁”，表哥回答：“是哩，我也要超过100岁，咱都赶上这好光景了，活着要多看看这花花世界，托共产党的福啊”！

看两位老人的亲热劲，我们在座的都深受感染，拿起手机，将他们的音容笑貌留了下来。我起身准备午饭，表哥拦住了：“今儿不在这吃了，年纪大了不方便，我下回来，咱俩还得喝两杯哩！”说完起身要走，母亲拉着他的手说：“外甥，啥时候还来啊？”表哥说：“妗子，只要能来我就来，咱见一面多一面”。两位老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许久不愿松开。我看见，他们的眼里都涌出了晶莹的泪花。

表哥走了，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我心中不免有种愁绪:人老了真是难啊，见个面都不容易，也不知两位老人能否再次相见？谁知预感成真，从我家走后十多天，表哥突然得病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和亲友们都说，这是亲情连心，他是在临行前向老妗子、向舅家的亲人们告别啊！而一年多后，我的母亲也远行了，愿这种亲情在另一个世界延续吧！

两位老人虽然都离开了我们，但他们临终前对生活的向往和渴求，对亲情的牵挂和留恋， 却留下了一段感人肺腑的佳话。

【作者简介】陈拴柱，生于1955年，河南省西平县市场监督管理局退休干部，一个老年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