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作家•年集备选•散文】又见《芳华》◇傅柏林（四川）

【作者简介】傅柏林  四川成都市人，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有散文在《天津日报》《青年时讯》《人民铁道报》《散文选刊》《中国铁路文艺》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散文集《远去的心愿》《记忆中的蒸汽机车》《记忆中那些消失的小站》在贵州省“新长征”职工文艺创作中多次获奖。现供职于成都铁路局贵阳机务段六盘水折返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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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百佳传世经典散文年鉴（2018卷第一部）》备选作品

又见《芳华》

作者：傅柏林（四川）

主编：仝仲堡（山西）

在凉都六盘水，没有雪花的冬天，天空就会寂寞。而在这个寂寞寒冷的冬天，《芳华》这部电影不但给我们带来欢乐,还有一份融融的温暖。《芳华》讲述了一群青春无悔的青年,怀揣梦想的激情,走进了火红的年代。

岁月如歌，心路芳华。当我泪流满面看完电影,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幻觉, 仿佛影片中短短6分钟的战争场面就是在讲述我和我的战友在战斗中的那段经历……

影片中,当刘峰所在的运输连途经草丛开阔地时突然遭遇越军伏击，眼睁睁的看到身负重伤的战友陷入沼泽,却无能为力时, 我似乎又回到了34年前八里河东山防御战中那场硝烟弥漫的战斗。

1984年6月的一个拂晓, 越军利用浓雾的不良天气，偷袭八里河东山。战斗中，身负重负的三班长不幸被越军俘虏，在拉响胸前“光荣弹”的一瞬间,他忽然回头朝我大喊一声“教官……”示意我为他报仇，三班长在战场上宁愿战死，也不愿苟且偷生，用鲜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中国军人视死如归的凯歌。三班长的青春年华永远定格在29岁。

昔日的炮火硝烟今已散尽，和平的白鸽早已自由地飞翔在曾经的战场，善忘的国人似乎淡忘了南疆战场那一幕幕悲壮的历史。

多年后的一天，参战老兵刘峰与何小萍相约来到烈士陵园，祭奠自卫反击中牺牲的战友。我想起了家住湖南凤凰的滕清莲老人一生中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能走得动路的时候，到云南看看牺牲在广西的儿子。”因为当时田拥华牺牲后，家里贫穷，没有路费，三十一年后才在烈士生前的战友和爱心人士资助下来到广西凭祥市匠止烈士陵园。

此时，年过九旬的老人甩开手杖,一下子扑在儿子的墓前，禁不住老泪纵横“儿啊，三十一年了，娘可算看到你啦！”一寸光阴图报国，两行清泪为思清，在日夜痛断肝肠的思念和期待中，滕清莲老人终于如愿以偿。

在南疆烈士陵园, 有的烈士墓地芳草萋萋,至今没有出现一位烈士的亲人祭奠身影。难道是因为他们的爹娘不思念自己的孩子吗？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兄弟姊妹没有同胞手足之情吗？都不是！因为他们连张买车票的钱都拿不出……

长眠在南疆这块1450公里国境线上烈士陵园的战友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们的亲人,因为烈士们知道家里的生活实在是太艰难困苦了。烈士们虽然没有愧对国家,但却愧对了父母家人。毕竟他们既不能为父母尽孝，以身殉国后也不能给家人带来富裕的生活。

但是烈士们可以引以为豪的说，我是浴血杀敌，为祖国战死。为了中华大地上千万个父母和家庭的幸福，烈士们作出了默默的奉献和牺牲。

真正的感恩烈士，让忠魂得到安慰，就是要理解和关爱烈士的父母，替烈士的父母尽一份爱心，尽一份责任，并形成良好的社会风尚，让烈士亲人真正感觉到烈属的光荣和社会的温暖。

战争结束后,祖国各地一片歌舞升平, 到处是灯红酒绿的金宵，耸入云端的豪华。按理说人们应该爱戴尊重英雄，可是，社会早就遗忘了英雄。请看参战老兵刘峰因生活所迫,谋以为生的三轮车被联防队员没收,并面临敲诈和人格侮辱时，我的心在流血。

此时此刻,我想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在凉都大街上偶遇失魂落魄的战友。战友是个性格坚强，不善言辞的人，缓慢的诉说母亲病故,所在的企业因经营不善,工人们下岗自谋出路。

一位参加过“两山”轮战的老兵,对国家的付出,既得不到社会认可,又不被民众理解, 心中的压抑和痛苦,让人难以承受。说到最后，泣不成声的战友求援似的看着我：兄弟，在部队，你是我们的文化教员。在八里河东山的战斗中，你教育我们一寸山河一寸血，岂敢寸土让它国。要求我们誓与阵地共存亡。现在你是作家、特约记者，一定要为我们参战老兵鼓与呼。

当战友得知我早已从政法部门交流到企业生产部门任职，脸上流露出无助与迷茫的表情。我知道战友的内心真的很苦很苦，作为同病相怜，一起从战场上归来的老兵，我能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我只能紧紧地握住他的双手。

时间是最好的镇痛剂，也许时间能改变一切，多年后雪花飞舞的时节，当我再回想这段往事，也许——也许会很“平静”吧！

和平年代，参战老兵所作的贡献和牺牲，所承受的巨大苦难和痛苦，是没有战绩的丰碑。比起被歌颂的八年抗战、抗美援朝的老兵，十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距离我们生活的时代更为接近，但却很少有人记得。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由于电影文学及新闻媒体的宣传，参战老兵是当代最可爱的人。如今，参加“两山”轮战的老兵是社会上最可怜的人，却鲜有人提起，甚至被人们遗忘。

作为一个参战老兵,我真的感谢严歌苓、感谢冯小刚，感谢他们敢于碰撞触犯这些高压、敏感的话题，为当年死去的烈士发声，为受那场战争影响芳华已逝，被人遗忘，心理、身体残疾的老兵发声，这是一部充满个人感情和时代印记的电影。

《芳华》不是歌颂战争，而是让观众认识到战争的残酷和恐惧，从而铭记感恩烈士，尊重老兵。

诚然，历史是复杂的，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我们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皆可原谅。但很多东西不能只是原谅，许多事情非得挖到那个深渊里，才能规避日后同样的悲剧发生。不然，我们很容易忘记历史的虚假和黑暗。我们的时代永远需要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

芳华已逝，对于我们这些参战老兵，芳华只是一瞬间，但英雄、理想主义的芳华永存心中。对越自卫反击战这段历史，虽然无需人们频频提起，但我们不能忘记参战老兵为维护国家尊严做出的贡献。

一曲《绒花》唱响了英雄的颂歌，让我们为之感动：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铮铮硬骨绽花开，滴滴鲜血染红它……

《芳华》，我为您流泪，但我更为您自豪！您让我重走了一次青春岁月，让我的记忆再次回到西南边防线，回到一寸山河一寸血的八里河东山。尽管道路如此曲折坎坷，但仍然美好。

安息吧——为国捐躯的烈士，亲人、战友们没有忘记你们！祖国人民没有忘记你们！正是这场“南疆自卫还击战”，为40周年改革开放打下了坚实的基石，成为中国历史上经济建设，国家稳定的最好时期。

安息吧——为国捐躯长眠在西南边陲的战友，你们永远活在老兵的记忆中，老兵永远活在你们的光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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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2.05

世界作家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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