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同祭,我们不再哭泣
文:许映涛
“十年坟九年上”。2012年7月21日,一个有风的晴热日子,今天是姥姥的十周年祭日,17日,父亲就打电话通知我,问我能不能回去,我当即就答应到时请假,一定回去。20日下午,孩子的舅把孩子和他自己的孩子送回家来,21日4:50,坐上兰陵到临沂的直发车,中途转38路公交车,7:27回到了老家。父亲一个人在家,我们的到来,让他特别高兴,当听到还没吃早饭时,赶紧吩咐我煮鸡蛋面条吃。
大约8:30,二哥开车与大姐、二姐、三妹、三妹的孩子一起到来汇合,只需等到大哥来到后就可以动身去姥姥家了。之前父亲提前与村里做祭祀物品的打招呼,让今天早晨8:00把扎好的东西送到舅舅家;并吩咐大哥买花炮和草纸,我则在兰陵自行买了纸钱,因为坐车不能带易燃易爆物品,就没有买花炮,我问过舅舅,十年坟是可以放鞭炮的。父亲在母亲去世后,此类事就归他操持了,父亲是大孝之人,在我的印象中,他先后伺候过我的老爷爷、老奶奶、爷爷、奶奶、姥爷、姥姥,最为哀伤的是在2009年冬天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我的妈妈因患癌症、我大哥的女儿许菲跳身沂河先后过世,父亲为之甚为哀恸,但父亲表现出了历经沧桑后的特有坚强,一步步地挺了过来。时间会冲淡一切,时间也会把最深刻的记忆最深刻地珍藏。除非过节过年或是到了一定的祭奠时候,父亲很少会提起伤心的事,他的心思是非常广大的,他的注意点更加凝聚于现实与未来,这是非常伟大、非常令人佩服的地方。因为他知道,这个大家庭还得继续存在,继续发展,明天的太阳还是新的。
9:45分,大哥才赶到,我在小卖部前拦住大哥,问买了哪些东西,大哥只买了花炮和一挂鞭,考虑到东西太少,我给买了一箱饼干,一箱核桃露,两摞烧纸(但姐姐和妹妹说东西不应该由我买,又把饼干和核桃露退回去了)。大家已等得非常着急了,赶紧把祭奠用的物品搬上车,这样一行10人就开往秋千园姥姥家。
在河东未开发前,去姥姥家的路是土路,高低不平,骑自行车大约需要20分钟。现在河东变成了经济开发区,去姥姥家的路修成了柏油马路,开车前往也就是几分钟。舅舅所住的房子还是我母亲在世时給帮助修建的三间瓦房,两间配房,舅舅、舅妈、表弟、表妹非常热情地寒暄、打招呼,在母亲罹患癌症后,舅舅与母亲的关系才得到改善,舅舅在得知母亲身患绝症后,幡然醒悟,泪流满面,向母亲检讨自己在亲情方面所犯的过失,母亲表现出特有的大度,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母亲原谅了舅舅,实际上母亲自始至终在心底就没有排斥过舅舅,所以,在经过长达十五年的伤心、难过后,她依然能够接纳舅舅。但换成伤害了她自尊的人,即使屡次托人想跟她握手言和,母亲是特别地坚决不答应,即使那伤她自尊的人死,母亲也一点不消减对那人的恨之入骨,敢爱敢恨,憎爱分明,立场坚定,母亲用她勤劳的一生养育了一大家人,不屈不挠、坚韧顽强的精神数次拯救了这个家族,清秀雅静、特立于世的寒梅风骨将永远铭刻在亲人的记忆中。依稀记得十年前母亲带着我们一起来给姥姥送行时的场景,由于与舅舅的关系不甚融洽,我们并没有收到好的礼遇,中间因为孝帽子的问题还差点打起来,因为有人挑拨,说我是姥姥的外甥,不能给我孝帽子。我们可是心怀悲痛,哭着来给姥姥送行的,尤其母亲,自村外哭到家,自己的亲娘去世了,自己的亲弟弟却受外人指使待他如仇敌,这样的滋味委实让人难受。所以,很难想象,母亲若在世,十年后的今天给姥姥上十年坟会是什么场景。
陆陆续续,亲戚们都来了,由于平时互相走动交往得少,有一些我不认识,认识的也因为多年不见面,一时也难以找到共同的话题,但从基本上都是开着车来的情况上看,说明亲戚们的生活过得还是蛮可以的。从大家的脸上隐约可见有一丝悲伤的表情划过,随之就被平静开朗的表情代替。十年生聚,十年发展。严峻复杂的生存压力,紧张忙碌的生活,不容许人们有太多的悲伤。毕竟,活着的人们还要继续生活,欢乐和笑容是大家最想看到的。
从8:00开始,气温升高,到了11:00,已是很热了,大家都感觉到了高温带来的汗透衣衫的滋味。舅妈忙着给大家西瓜吃,又安排表弟去买桃。大哥首先开始忙着打纸,我和舅舅家的表哥,还有舅舅也一起开始打纸。11:30,饼干、牛奶、面包、鞭炮、花炮、烧纸等装满了两辆三轮车。二姥爷家的大姨提议先在家门口放阵子鞭炮,然后一路燃放到姥姥的墓前。待大姐和舅妈把所扎的纸库、纸轿、纸电视等的竹竿腿剪完后,鞭炮声随之燃起,大家拿起到坟前祭奠的物品往坟上去。
来的亲戚每一家都有买的鞭炮,光是鞭炮就装满了一辆三轮车,而到坟地的路只有大约800米的路程。尽管一路鞭炮不停,到坟地前的土地庙时,还是剩下了一半的鞭炮。所以,放鞭炮就成了上十年坟的一项重要内容,也能够向村人显示这家人对十年坟的重视程度。
鞭炮燃放完毕,接下来就需要填库、拆放祭奠物品、燃点纸库、烧纸等,最后由姥姥老家的人带头行礼。一系列的仪式举行完,已是中午12:45。我注意到,祭奠的人群里,大姐、二姐、三妹在强忍住悲伤,在离开坟地回返时,哀哭出声。我一上午忙着打纸、放鞭炮、点纸等事,汗流满面,也有泪水伴着汗水从脸上滑落。父亲刚磕了一个头,就斜倒在地上,在一旁的大哥赶紧把父亲扶起来,亲戚们说,年龄大了,举个躬就行了。显然,年龄不饶人,本身身体状况不太好,天热,又加上一个多小时的站立,年轻人尚且觉得累,更别说七十多岁的人了。所幸无碍,大家也就放心了。
等回到舅舅家,洗脸洗手后,大家回复到了初来时的情绪。然后大家一起到舅舅事先联系好的饭店去就餐。舅舅说,饭店在庙前,二哥随着前面的车辆走,路上有颠簸,还是十年前的一段土路,没怎么修,只是垫了点碎石渣,把外甥女从座位上颠了起来,头碰在一旁的车箱上,她没觉着疼,还乐得格格笑。前车显然也不知道饭店的具体位置,开过了,又打电话问,而后转过头,才找到那家饭店。是农家院,没挂牌子,舅舅村里有请客的事情时,都会到这儿来,说是饭菜实惠。
13:30,酒菜开始上桌。舅舅、表弟跑前跑后忙活,大哥给帮忙提啤酒。舅舅挨桌嘱咐要喝好吃好,显然大家都饿了,菜上得很快,大家吃得也很快,鱼、肘子、鸡等一应俱全,只是青菜少,平时大家各忙各的,相聚的机会少,难得见面,所以就餐的气氛很热烈,大家都非常珍惜这次见面相聚的机会。会餐后,大家都各自回去了,舅舅嘱咐大家把回礼带上,我们没有再回舅舅家,就直接回去了。但是舅舅在晚上又把回礼送到了父亲住的地方,看来,舅舅还是非常注重礼节的。
十年坟,就这样过去了。思念是没有办法完全减除的,血缘亲情是割不断的纽带,我们会带着对亲人的思念继续工作、生活、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