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辉斌： 忽悠（换届之际，小说家言，切莫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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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辉斌：中国法学会会员，湖南省法学会会员，四级高级法官，邵东县作家协会会员。邵东县人民法院副院长。其文学作品及法学论文散见于《中国法院网》，《小说网》，《昭阳文艺》及其它省以上法学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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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本山在其小品中，常把那些心术不正之人所行坑、蒙、拐、骗之事统统归类为“忽悠”。最近，邻居王五讲述了一个基层政客玩弄仕途、专营忽悠反被忽悠的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换届选举时的国家机关中，折射出一种社会现象，很值得人们深思。

　　话说王五单位往年换届，组织上安排来一位新行政长官。初来乍到，下属纷纷向其汇报思想、工作，探他底细，他只是摇头点头，一言不发，高深莫测。久而久之，还是如此，下属便觉得此人优柔寡断，黔驴无技。有人便送他一个雅号“摇头”，摇即是一个姓氏的谐音，亦为高深之态,头表示一个单位之主，此号不褒不贬，他听后觉得有趣，笑笑点头表示接受，从此就这么叫开了。

“摇头”四十开外，五尺有二，方头大脸，面色显白，浓眉鼓眼，头发乌亮，略带自然曲卷，留着小背寸，操着一口纯正的江西方言，行起路来不紧不慢，看似有点官样儿。

一幌五年将过，进入癸已年间，又临换届，“摇头”依然政绩平平，没有建树，有群众向上建议，要求组织撤换，“摇头”探之，深感有关仕途大计，便动起脑筋，开始施展“解数”，以图蒙混过关。

时进六月，换届事务如火如茶，仕途中人，百态丛生。有为了高升做最后冲刺者，有为了保位加固防线者，有认为大势已去、情绪低落、怨天尤人者。“摇头”兼有前两者的态势，意图力争高升确保现位。于是乎，先发制人，出“牌”一张，召开了班子民主生活会，放出话来。按常理，主持人最后发言，但这次“摇头”一反常态，第一个发言：“这是本届班子最后一次民主生活会，我要感谢那些在五年中给予我工作支持的人，因为你们，工作才有了这样'巨大’的业绩；其次，我也要感谢那些仇视冷漠我的人，因为你们，激发了我的进取热情……”此言一出，班子成员心态各异。跟随者眉开眼笑：“老板”胜利了，今后有赏！不同政见者忧思惆怅：“摇头”何来“巨大”业绩，单位管理混乱，群众反映强烈，本身难以为继。和事佬在思量：“摇头”这番讲话，貌似离任前的告别演讲，他是否又在上面谋得了一个好位？

此“牌”一出，确实在班子成员中掀起了不小的震动，一时间，班子成员们噤若寒蝉，“摇头”看似稳住了阵脚，暂度难关。

时进八月，上级仍在考察之中，而十月的法定换届选举将近，“摇头”觉得丝毫不能松懈，他又打出了第二张“牌”，召开了群众大会，大胆地喊出口号：向北京发起冲刺，争创《全国文明单位》！并且鼓动说：“如争创成功，按文件规定，本年度每人多加两个月的工资，这是实实在在为大家谋福利的大工程。”不同政见者一片茫然，他们深知：凭单位现状，不出大事就是好运气了，想争全国先进，简直是痴人说梦话，省优、市优都要放肆作假呢；“摇头”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又不能反对，因这事被戴上了“为群众谋福利的”帽子，不能触犯群众利益，所以就只好听之任之了。和事佬品味：争优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反对，在荣誉和经济利益面前，谁反对，谁就是大家的公敌。一优遮百丑，单位优秀了，“摇头”自然就优秀了。此后，跟随者走上忙下，劳心劳力，“摇头”自己也多次携巨款去省赴京！

这张“牌”一经打出，不仅蒙骗了善良的群众，争取了他们的支持，而且朦胧了行家们的眼睛，赢得了他们的看好，“摇头”再次加分。

进入九月，上级着手研究官员去向，按照议事办法，先定正七品，再议副七品，然后是那些准副七品。摇头属然后之列，正七品就那么十几个人，早有定数，争议不大；副七品中有些升了正七品，有些年事已高退休或退职，空缺较多，争夺有些激烈；准副七品想进入四大家，成为副七品。从政之人谋个好职位，情理之中，学而优则仕，几千年的儒家文化，尽显换届中。政协想进人大，人大想进政府，政府想进常委，常委想进常务，连锁反映，人心思动。

九月，是一个兴奋之月。所谓兴奋，即每定一个好职位，当牵动多少人心！仕途昌者自然兴奋。这里面，想体现人生价值的有之，想着实为人民干一番事业者有之，想借机收回官成本的亦有之。盼来了一位好官，群众兴奋；跟着沾上了官气，亲朋好友兴奋；可以领功讨赏了，跟随者兴奋。

九月，也是一个煎熬之月。所谓煎熬，加官进爵，保位留任，一如范进中举般痴狂，仕途迷惘者自然难熬。五年的等待，成败在此一举，因而极度在意、紧张，日夜惶恐，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要翼翼探明虚实，采取对策。新来的官能否为咱办实事为好事，群众盼着煎熬；可否借此沾上官气，亲朋好友想着煎熬；是否因此获取理想赏赐，跟随者揣着煎熬。

“摇头”则属煎熬之人。进入中旬，眼看着别人喜讯不断，可他还没有任何动静。人们观察到：“摇头”鼓着的眼睛时有血丝，显白的面色也浅显暗淡，特别是早晨来上班时，举步维艰，再也听不到一路风声；从不养生的他，近期，也端起一杯参茶时不时地啜上一口，以给自己提神打气，可还是干咳不断，虚火功心，劳其心肺。中医学曰：五心克主，必有大伤！

“摇头”的主子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赏识“摇头”，是因为性情相投，都好作秀而不作事，都好被人拍和拍上级，当然，那种潜规则也是少不了的。据说他原本想安排“摇头”加官进爵，后因一位更大的大官介入，推举另一人选，更大的领导向其承诺：“你让另一人选加官，我让你迁进省城。”领导在权衡利弊之后，就这样把“摇头”给牺牲了。消息传来，“摇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双眼发红、面色发白、印堂发黑。

进入下旬，最后议定准副七品下落时，“摇头”的领导仍惦念着他的下级，要亲临该单位，闻讯后，“摇头”如注入一针鸡血，那天天微亮，便发出通知，令班子成员火速赶至高速路口，做好准备列队迎接，关键时刻，人到就是支持，“摇头”热情有加，张罗有序，在班子中突显中流砥柱之像。领导发话了：“大家要一颗红心，扎根闹革命。”还隐晦地说：“你们单位是一类单位，想来的人很多。”“摇头”听出了弦外之音，脸色从发白变成了苍白，干咳不断。那天晚上他又走起了夜路，求领导保他原位不动，领导心疼地安抚他：“你瘦了，精神也大不如从前了！这几年你一直跟着我，我难道下得了手把你挪开吗？”“摇头”破涕感恩，深刻认识到，领导心里还是有他的，便安心回家等待了。

是夜，领导步入了两难境地。把“摇头”留在原单位，他是办得到的。可他也在进省城的被考察者之列，如果百姓状告他用人不当，被上级发现了，几十年的工作晚节不保，自己的仕途也没了，毁在一个跟随者手下，太不值，丢车保帅，上策也。可是人情难却，这么多年来，忠心跟随者也就那么几个人？此人能力虽差，但还是听话的，唆东去东，唆西去西，比狗还忠诚，还走了那么多的夜路。领导苦思良久，举棋不定，九月，变成了主仆两人的煎熬之月！夜深人静了，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苦苦不得两全的沉思，上级来电，“摇头”所在单位出了重大安保事故，应将“摇头”列入可走可不走之列。领导听闻，一阵震惊难过后陷入了沉默深思，最后抚掌窃笑……

第二天开会，宣布准副七品调整方案，给予“摇头”纪律处分，保留原级别，调离至一个只有十几号人的小单位任职。

王五总结说：“人算不如天算，自认为高人一等，愚弄百姓，忽悠下属，却被他忠心跟随的上级作弄，而且是天衣无缝的作弄。这验证了一个道理，正能量是永恒的，歪门邪道绝不会永远都畅通无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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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何俊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