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狂人找出胃溃疡真正的病因
胃溃疡是一种很常见的疾病。当上腹隐隐作痛、胃反酸、胃灼热的时候，不少人会以为是吃坏了肚子、吃得太急或者得了肠胃炎。他们或是不以为然，或者干脆塞一片止痛片在嘴里。其实，这正是胃溃疡在作怪。
要弄清胃溃疡的问题，一切都要从“胃”开始讲起。
正常人的胃里有大量的强酸性胃液，pH值在0.9-1.5之间。胃液不仅酸性强，而且含有大量的消化酶，用以分解食物中的蛋白质。正常人的胃和十二指肠之所以不会被胃液所腐蚀，是因为胃壁表面有一层稠厚的粘液屏障，可以中和胃酸，因此胃酸就无法直接接触到胃壁了，而消化力强的蛋白酶一旦离开强酸环境，就像鱼儿离开了水，变成了无用的废物。当酸和十二指肠的这种自我保护机制受到各种原因的破坏，就会使脆弱的黏膜直接暴露在强酸的腐蚀之下，被破坏而形成溃疡。
胃溃疡丨图片来源：en.wikipedia.org
20世纪，消化系统溃疡开始变得普遍，与此同时，奥地利精神病医生弗洛伊德和其他精神分析学家的理论也开始在全球风行，不知为什么，这些现象相互耦合，于是，“生活压力和焦虑导致胃酸过剩，造成溃疡”这一传统观点就形成了。有人通过不停的给病人胃里灌弱碱性的牛奶治愈了胃溃疡，也有手艺精湛的外科医生通过切除部分胃或直接切断支配胃的神经，以此减少胃酸分泌，成功地治疗了胃溃疡。一旦患上胃溃疡，医生就会建议患者服用抗酸剂并保持良好的生活方式。20世纪70年代，胃酸阻滞剂泰胃美率先面世，年销售额高达30亿美元，是风靡全球的头号抗胃溃疡药物。尽管如此，它并不是很有效，一旦停止用药，溃疡马上复发。
从表面上看，胃酸确实是胃溃疡的罪魁祸首，只要通过各种手段提高胃内的pH值，就能使溃疡痊愈。但是，为什么所有人的胃都分泌胃酸，却只有一部分人罹患消化性溃疡呢？医生们虽然知道如何治疗溃疡病，对溃疡病的发病原因却仍然一无所知。
1979年4月，僵局终于被打破。澳大利亚珀斯皇家医院年轻的医生罗宾·沃伦在一份胃粘膜活体标本中，意外地发现了一条奇怪的蓝线。他用高倍显微镜观察，发现无数细菌紧粘着胃上皮。接着，沃伦继续在其它活体标本中试图寻找这种细菌。细心的他发现，这种细菌只在胃溃疡病人的样本中才能找到，于是脑海中产生了一个新的假说——这种被称为幽门螺杆菌的细菌可能是胃溃疡的真正元凶。
此时的沃伦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内科医生，他的研究就算不是异端，至少也与当时“正统”的医学理念格格不入。当时的医学界认为，健康的胃是无菌的，因为胃酸会将进入人体的细菌迅速杀灭。加上沃伦的假说只是建立在简单的对应关系上，没有任何实验基础，不仅无法得到医生们的支持，很多人甚至对此大加嘲讽。
1981年，同样是在澳大利亚珀斯皇家医院，巴里·马歇尔只是医院消化科的一名普通医生，每天毫无生气的按部就班让他对工作提不起一点兴趣。由于“无酸就无溃疡”的说法在医学界早已成为定论，包括马歇尔在内的很多医生都默认了这一观点，因此最初，马歇尔对沃伦的工作并不感兴趣，只是碍于情面，为沃伦提供了一些胃粘膜活体样本。但相关试验后，他惊讶地发现，沃伦的观点竟然是正确的。
1983年，马歇尔和沃伦收集了100例患者的临床资料，其中13例十二指肠溃疡患者体内有幽门螺杆菌。然而，在他将这一发现写成论文投递给西澳大学的一个学术论坛后，却惨遭退稿，附件上写道：“你的假说简直是异想天开，果真如你文中所论述的那样，你就可以拿诺贝尔奖了。只可惜，除了假说还是假说，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马歇尔不甘心，继续向多个出版社和学术会议投稿，文章仍无一例外地被退回，退稿信里无不充斥着挖苦和讽刺。
为了挽救更多胃溃疡患者的生命，马歇尔和沃伦必须拿出令人信服的数据。于是，一场真理与谬论的战役开始了。
马歇尔开始在小猪身上做实验。小猪很快就在他眼皮底下长大了，短短六个月之后，实验室里几乎满是足斤重的猪，局面一片混乱，而且猪很难被感染，实验在一片惨淡中狼狈收场。
眼看研究陷入僵局，马歇尔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决定以身试药。1984年一个早晨的10点半，面对窗外美丽的弗里曼特尔港口，马歇尔勇敢地拿起60毫升幽门螺杆菌培养液，一饮而尽。三天后，冒冷汗、进食困难、口臭等症状接踵而来，连续五天，马歇尔呕吐不断，呼吸困难，但他并没有急于寻求救治。十天之后，马歇尔终于“如愿以偿”地胃病发作，患上了胃溃疡。在胃镜检查时，他发现自己的胃粘膜上果然长满了幽门螺杆菌，无数免疫系统的白细胞正在与它们战斗。服药治疗两星期后，马歇尔的炎症才消失。
基于这些研究结果，马歇尔和沃伦提出幽门螺杆菌涉及胃炎和消化性溃疡的病因学。1984年4月5日，他们将研究成果发表在世界权威医学期刊《柳叶刀》上。文章一经发表，立刻在国际消化病学界引起轰动，全球范围内相关研究急剧升温。通过人体试验、抗生素治疗和流行病学等研究，幽门螺杆菌在胃溃疡等疾病中所起的作用逐渐清晰，科学家对该病菌致病机理的认识也不断深入，治愈胃溃疡的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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