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鹄 | 十载寒窗：努力才是真正的天赋
努力才是真正的天赋
【前言】
本文写于三年半前的暑假，当时我刚刚结束大一的学习旅程。本文缘起于一位广东家长的来信，当时的我看到我爸爸写的回复，感觉颇为敷衍和空洞，就提笔写了这封回信。现在再看，这篇文章对于包括我在内的广大学子来说，仍然具有较强的现实指导意义。
重发此文，一是为了劝勉和赞扬寒假中仍在专注学习的学弟学妹们，你们是真正值得成全的人。耐得住寂寞，忍得住孤独，方能有奇迹的诞生；二是为了减少乃至终结“努力还是天赋更重要”这一无实际意义的讨论，把更多的精力和耐心，放在培养持久学习和终身学习的好习惯上。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祝愿你们不负青春，金榜题名，早日成长为国民表率、社会栋梁。
全文约4500字，正常阅读需要约8分钟。
往期文字回顾：
胡老师：
您好。我是来自广东的一位家长。孩子今年高一刚结束马上就上高二了，学习状态出现点问题。想向您请教请教，谢谢！
我们家家庭条件差一点，孩子懂事，特别勤奋刻苦，不玩游戏不迷手机，初中成绩也是不错排在年段前二十。我和爱人文化程度不高，平时功课也帮不上他忙，也只能考好时为他喝彩，考差时给他加加油。这孩子从小沉默寡言，特别自觉，一回家就坐桌上写作业复习去了，还自己额外买了很多材料，常常复习到半夜。我和爱人平时厂里工作都忙，没怎么关心孩子在学校里的学习状况。
今年，他读高一了，才发现孩子有点不对劲，压抑了很多，不怎么讲话。闷闷的，成绩也开始掉下来，掉得还蛮严重。我找他班主任了解了一下，他说，这孩子在班上从来不玩闹，课间安安静静写作业，也没觉着什么不对劲。
我找儿子谈话，他开始什么都不讲，后来才跟我说了缘由。原来他还真是压抑，他说他从来觉得自己笨，别人课间都在玩的时候他就必须念书，否则就跟不上别人，别人学得轻轻松松的东西，他要使好几遍劲才能学会。课堂上呢，老师讲的东西大家都理解就过了，但是他不明白，他就默默在大家都去吃午饭的时候，留在班上读书。班上的尖子生都是轻轻松松，我儿子的成绩也好，但是花了比别人多好几倍的时间才吃力地拿到。
刚开始，我儿子能暗暗努力，后来就被自己心理压力给压垮了——“我做什么都比别人慢比别人笨”。到后来，他甚至有点自暴自弃了。唉，作为一个母亲，我真是特别失职，平时为生活着急奔波，还真没时间和精力留心孩子。我想，我孩子是不是太内向了，不和同学交流才导致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孩子真的天分有限?
我对他说，笨鸟先飞嘛。他反驳我说——我在内心里承认自己是笨鸟，必须花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能做到同样的事，我心里压力太大了，我现在读书就这样，那以后是不是更没前途了？
再补充一点，我孩子说，他了解到他的同学们的作息时间。我孩子通常在他们睡觉后还要读一个小时，早晨还常常比他们早起，这样才能考出和他们相当的成绩。我孩子跟我讲：“妈，我一点都不怕吃苦不怕累，要我能优秀我怎么勤奋努力都行我都愿意，但我真的很害怕自己实力是真差呀，这样处处和我的同学们对比，我心里真的无比自卑”。
胡先生，我有关注你的博文，据你所言，你家二儿子胡小鸿也不是很聪明的孩子，我就想问问你是怎么鼓励笨鸟，别让他产生自卑的情绪的呢？谢谢！
祝夏安。
一位焦急的家长
2015年7月10日
学弟：
你好，我是胡小鹄。你的母亲给我父亲写信询问有关你的学习状态的问题。我认为我父亲的回信有些地方是“曲线救国”，所以我试着谈谈我的看法。
什么叫天赋？从定义上看，天赋（talent）是个人生来所具有的生理特点（比如个人大脑的生理结构的某些差别等），是成长之前就已经具备的成长特性。一些人对一些事物或在一些领域具有天生执念（即极大的热情）或者天生擅长，甚至二者兼有，进而使其可以在同样经验甚至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以明显优先于其他人的速度成长起来。所以，按照你母亲的描述，能够长期勤奋刻苦也是你学习的天赋，只不过你并不是“天生擅长”一些科目而已。
其实，声色犬马中耐得住寂寞，在别人不屑或者怀疑的目光中坚持，面对难以逾越的困难险阻而不退缩，这才是真正的天赋。所谓的学习方法，只不过是你比别人先摸索到正确的规律。真正的有天赋的人，能够十年如一日去面对那些枯燥无味的公式，历经无数次的迷茫和失败，终究有一天能掌握所谓的学习方法，而那些没有这种天赋的人，却只能原地踏步。
“这孩子很聪明，只是不够用功。”这句话麻醉了多少人？！殊不知，他不努力，他怎配得上有天赋？因为，努力才是真正的天赋。
成绩不好的同学经常会说：“某某人不过努力学习罢了，我要是认真努力，也能学好。”据我所知，中国人所谓的天赋，多半指的是智商，更简单来说就是学习东西上手速度的快慢。在很多人眼中，似乎智商更重要，努力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儿罢了。
事实并不如此，所谓努力二字，一天八小时的专注学习或者工作，看似简单，其实很难。因为日复一日的劳作，至少需要三点保证：集中力、精力和耐力。坦诚地讲，学东西上手的快慢，其实大部分人都差不多，但是想要精通某事，那么比拼的就是集中力、精力还有耐力了。如果只有达芬奇的智商才华，却没有他的集中力和耐力，我们不可能日复一日忍受画鸡蛋的枯燥。尽管画蛋的故事被证伪，但是任何一个有成就的人，都必须要挨过长时间的训练和工作，挥洒很多汗水之后才可能有所成就。李小龙说过：“我不怕那些会一万种脚法，但每种都只踢过一次的人；我怕那些只会一样脚法，但他反复踢过一万次的人”。我们到底有没有尽力把一件事情做好呢？如果我们连努力都说不上，我们还有资格提天赋吗？
所以，想挥洒汗水，首先你得有较强的集中力和耐力，不幸的是大部分人没有大部分人有的只是憧憬和假装努力，而你却付出了真正的汗水。所以，我想对你说，不要妄自菲薄，努力才是真正的天赋。
事实上，天赋决定了一个人的上限，努力决定了一个人的下限，也决定了人当前所能达到的高度。就目前绝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之低而言，还远远达不到能比拼“天赋”的地步。天赋是重要的，但是天赋绝对不是奢侈品，很多人都在某一特定的方面有天赋，但大多数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在这方面有足够的努力。经济学上讲到的边际效用递减，在这里也适用。勤奋是最容易投入的资源，随着投入的增加，单位投入带来的效用会减少。只是大多数人还没有走到边际效用降低到很小的时候，他们还有太多可以挖掘的部分，就已经轻言放弃，向那虚无缥缈的“天赋”投降。
你听说过“10000小时”理论吗？别人英语好是从小英语就打好基础，别人的10000小时计划比我开始得早很多，到了高中的时候，别人自然可以在比我少那么一点点时间的情况下就可以拿到比我好的成绩。另外，中国人时常故作“谦虚”，可能我在问同学的时候，同学们就很谦虚地告诉我“我平时没怎么复习”，但实质上别人可能是每天复习到晚上12点才睡觉。毕竟别人没有必要把他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吧？你听到的那些，所谓尖子生轻轻松松就能学好，要么是真正的万里挑一式的天才，要么就是隐瞒了自己的实际学习情况了。
不管别人如何，我们自己，首先要拼的是“努力”。在我们拼尽所有的努力后，剩下的才是我们努力之外的因素，这或许是“天赋”，或许是其他因素。我认为，最起码有了一万小时左右的积累，你才有机会和别人拼“天赋”，才能看看自己能否有机会青史留名。
其次，很多人的所谓努力，其实不过是假装努力，在不能保证高集中力和高效率的前提下，所谓努力纯粹是在徒劳耗损精力和耐力罢了。每天做作业做到半夜一两点还做不完，这是不是努力？自己对数理化感兴趣学得也很好，晚自习一有时间还是抱着数理化狂做狂练，这又是不是努力？天天熬到半夜才睡，第二天上课无精打采一句都听不进去，这个是不是努力？每门课都想把老师所有的话记下来，甚至到了快要逼疯自己的状态，这个又是不是努力？
很明显，在我这里，这些情况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努力，只是做了一些感动了自己又麻痹了自己的傻事而已。
努力，是建立在充分思考的基础上的。无脑努力就是无用功。这样的努力对心灵的麻痹作用就好比垃圾食品对肚皮的满足感——吃垃圾食品也能吃饱，但是没有营养。吃多了会长胖，但是是虚胖，身体反而更容易垮。无脑用功可以麻痹自我，可能确实会让自己某几次成绩比较靠前（虚胖），但长此以往必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一直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自己感动自己。什么熬夜看书到天亮，连续几天只睡几小时，多久没放假了，如果这些东西也值得夸耀，那么富士康流水线上任何一个工人都比你努力多了。确实，有的时候，人难免天生产生自怜的情绪——但是，唯有时刻保持清醒，才能看清真正的价值在哪里。
一万小时定律追寻的是自身能力的创造与发掘，而非单纯的简单可重复体力劳动。拿炒菜做饭来说，我想并不是绝大多数家庭主妇都能做一手好菜。要么是没有对食材的尊重，抱着“做不好吃大不了就扔掉”的态度不珍惜每一份食材；要么是不了解食材，不总结食材的口感味道、吸水程度和受热程度。
举个例子，当被问到自己弱在哪里时，很多学生只能答到某一科（比如数学）不好，而不能具体到哪一类型的题目上，不能回答到具体哪一个细节知识点不理解。我心目中的理想答案是这种形式：“我的数学不太好，前面的知识可以做到基本不丢分，但是导数大题的最后一问不等式放缩总是丢分。”那怎样达到这种程度呢？这就要靠自己平时的反省与思考，以及每一次大考小考的信息反馈。
最后，你的母亲说你有自卑情绪。很多时候，自卑是因为你不了解自己，设定了自己根本达不到的要求和条件。时间长了，大多数人都会怀疑自己。其实，正如约翰·库提斯所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残疾。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对自己感到不满，因为样貌、身材、学识、家庭、性格……人是目标性动物，我们需要不断地给自己找到新的目标。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卑也就是我们对理想和现实之间差距的不满。
自卑其实是我们的天性，也是驱使着个体和整个人类一直前进的动力来源。如果我们永远不会感到自卑，我们就永远不会有改变和进步的动力。虽然对现状的不满让我们难过，焦虑，羡慕，甚至嫉恨，但是这些情绪让我们有更强烈的动力去达到更好的状态，从而产生优越感和成就感。优越感是对我们努力的回报，让人上瘾。我们的一生就不断地在优越感和自卑之间切换，从而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不知道自卑，我们就会把同样的错误犯很多次，乃至永不悔改。所以，学会和自卑做朋友吧，甚至不要介意自卑这位朋友偷走一点你的优越感和成就感。虽然你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但是这位朋友却能教给你许多。
我们总是把自信的人幻想成完美的人。但是，没有人可以做到百分之百的自信，任何人都会触发自卑情绪。事实上，真正自信的人，是自卑但同时保持谦虚、积极、实干精神的人。我所见过的最自信的人，都会十分乐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接受失败，面对批评，然后思考怎么样才可以做得更好。这样的人自信到可怕，因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击垮他们的信念和意志。
当你承担不起这些自卑情绪时，失败培养的就不是成功的种子，而是变成自我欺骗的温床。在这温床里趟久了，你会越躺越舒服，会变成自欺欺人和不接地气的专家，会变得怨天尤人，眼光会变得越来越高，唯独不会变得更吸引人。如果这文章有些地方让你心里不舒服，很好，请你学会带着这种不舒服去反省自己吧。
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至于你最后有没有到达终点，怎么达到终点，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激励你前进的方法和动力。
生命之中最快乐的是拼搏，而非成功，生命之中最痛苦的是懒散，而非失败。学弟，继续努力吧，当你真正努力过却还是失败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是天赋的问题，而仅仅是差点运气。
祝进步！
胡小鹄
2015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