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一位校长的诗歌
辣椒
家有花盆,
每年种上一棵椒。
精心侍它:
浇水、施肥,
捉虫、拔草。
天尚冷时,
把它搬进屋,
阳光明媚时,
又把它搬上阳台,
让它享充分光照。
每天看它,
向光而生:
发芽、抽叶、
长壮、长高。
从春到夏,
从秋到冬,
好一棵椒,
一树累累,
一树的骄傲!
青红相间,
分外妖娆。
我好喜欢哟,
椒子熟了!
我不摘那椒,
看它老藤的金黄,
赏它果红的妙俏。
我不摘那椒,
因为爸爱椒,
椒留他来摘,
我担心天上没椒。
我不摘那椒,
留一份情愫,
藏一份深爱,
每每忆起的音容笑貌。
🌿
椒,
红了,
爱椒人走了,
只留下——
清晰而伟岸的背影,
那背影——
深蕴着仁厚的本真,
绽放着质朴的瑰丽!
是我灵魂深处的厚重,
是我心田中,
绚烂地风景一道!
六十年代末,
困难时期刚过,
又摊上那段左。
爸在自留地种上几捰椒,
精心地栽培,
椒长得繁茂。
椒刚熟,
爸摘上几个,
和着几瓣蒜捣碎,
就着苦硬的野菜饼子,
也凭添一抹味道。
摘吃两三次,
被“小左”知道,
说:不把粪缴到队里,
却喂了自己的椒,
是搞资本主义,
尾巴要割掉!
爸被批斗,
椒子被拔了。
批斗会开始了,
爸昂着头,
不说什么!
妈也昂着头,
什么也不说!
两位被欺的知识分子哟,
昂着不屈的头!
那是他(她)们一生的品貌!
会未散,
要下雨了。
狂风卷着乌云压来,
把半个天都遮黑了。
一声响雷刚过,
一道闪电又把长空划破,
好大的雨从空砸落,
一瞬间,
那滂沱,
把整个大地灌浇!
众人躲去,
只有爸立那岗上,
扬着头,
不动,
任凭着风吹雨扰!
我和弟妹围着妈,
我们共同陪着爸,
在暴风雨中,
受着苦难的煎熬。
忽然间,
我看爸——
那么坚毅,
那么从容,
那么孤傲!
哪里是在受批判?
分明是在风雨中,
经受时代的考验:
用风雨把灵魂洗礼,
用雷电把风骨锻造!
那形象,
多象昂首不屈的,
——朝天椒!
我的眼睛模湖了:
脑海中就幻出,
一棵朝天而生的椒,
且一树硕果,
青红累累,
朝天而骄!
尝那青椒:
入口细嚼,
清香浸润,
唇齿留香,
回味无穷,
永难忘掉。
品那鲜红:
刚入口中,
烈性似火,
暖透全身,
大汗满头,
冬天里,
也能把棉衣扔掉!
给人香,
送人暖的椒哟,
越长越大,
越长越高……
真的就耸入天际,
——长向云霄!
🌿
中国的知识分子哟,
他们朝天而生,
时刻寻求着朝天的大道!
虽受极左的凌辱,
却依然不屈不挠!
因为他们,
爱国,
爱党!
爱生命,
期盼着美好生活,
——早日来到!
他们坚信:
风雨即将过去,
阳光会把大地照耀。
——他们是祖国的脊梁,
民族的骄傲!
🌱
爸妈眼皮未眨,
滴泪未掉!
我和弟妹哭了,
哭爸受那莫须有罪名的屈辱,
哭半百人含悲忍泪受那煎熬!
也哭那才刚长成,
却被蹂躏的朝天椒!
🌿
扒大河,
搞建设,
祖国的需要。
爸虽然有病,
一次也不曾推托。
扒土山水库时,
爸拉滑轮,
一天几百次地上下跑,
还要用力地喊口号。
爸患过肺病,
疝气的病根也沒治好。
满满地书卷气,
是因半生从教。
如此的重体力,
让他经常过劳,
行走间会突然栽倒。
乡亲们总是怜爱他,
把他的活儿承包,
让他多歇会,
盼他早点好。
爸也是知恩图报,
大伙休息时,
总是说书读报:
讲《说岳》讲《隋唐》,
也讲抗日史实。
说巜三国》说《水浒》,
也说解放战争之精要。
爸讲得精彩,
大家听得高兴,
干起活来,
劲头更高!
乡亲们关爱他,
一致建议:
先要把病治好!
🌱
哪知,
事情不好!
休息时说书的事,
被“大左”知道。
派来两个人,
穿着没领章、
没帽徽的制服,
还带着红袖标。
说:“一个右派,
不好好改造,
讲什么封、资、修,
把人心蛊惑”。
爸被"请"进“学习班”,
一天要写十篇检讨。
乡亲们急了,
派出代表,
到镇上把人要。
代表们再三申求,
说爸讲得是中国名著,
说的是共产党好。
爸回来了。
是谁?
弄来一斤酒精,
又兑了二斤井水,
食堂里炒一盆辣椒。
老少爷们围在一起,
喝着“白酒”,
品着辣椒,
甭说多么热闹!
夜深了,
茅庵里的笑声,
传得好远,
那笑声里,
饱含着满满地善良,
一一那是中国人的禀性,
乡亲们的做人之道!
人静了,
那辣椒的清香,
仍向远方飘散,
是在述说:
一个有良心的知识分子,
怎样地深耕民心——
让乡亲们认识:
——只有社会主义,
才能救中国,
只有共产党,
对人民最好!
☘
七九年,
爸被平反,
摘掉被管制的“黑帽”。
恢复工作后,
还当校长。
可他总说,
做老师最好。
他没离开心爱的讲台,
坚持教政治及语文课。
讲马列主义,
传毛泽东思想,
授国学经典,
承国是而教。
他拼命工作,
似要追回什么。
他争取分秒,
经常把吃饭忘掉。
他拼命学习,
达如饥似渴,
总嫌获知太少。
该退休时,
学校缺人教课,
办完手续后,
他回来了。
只恋三尺讲台,
不要一分回报。
为国尽义务,
他把良心和责任尽到!
工作很繁忙,
他尽心尽力。
生活仍简单,
每天总离不开,
那几瓣大蒜伴那几颗辣椒……
那椒的能量,
真是永无终了?
他倒了,
倒在讲台上,
手中紧紧握着半根粉笔,
胸袋里有颗红红的辣椒……
他走了,
走的平静,
含着幸福、安祥地微笑。
他走了,
走得坦然,
蜡炬成灰,
春蚕丝了!
一支粉笔书真理一世,
一颗辣椒呈心香一道!
他走了,
走的遗憾,
祖国的安定与富足,
城乡间和谐而美丽的风貌,
疾驰在祖国各地的高铁,
许多人家置备的小汽车,
精准的北斗导航,
宽阔的柏油马路,
漂亮的居民小区,
鳞次栉比的楼群,
每家餐桌上的丰饶,
还有他热爱的——
千万所美丽的学校………
都未曾见到。
那可是他一生的梦想,
终生的追求哟!
祖国的进步、美好,
——已把世界赶超……
爸未曾看到。
待家祭时,
向他一一报告。
向他,
向他们,
向老一辈知识分子们,
报告国家的繁荣昌盛,
报告民族复兴的捷报!
让他(们),
安眠长夜,
九泉含笑——
——九泉含笑!
我遗憾啊!
送他走时,
忘给带上,
他为伴一生的粉笔,
供他续写,
——沧海桑田的美丽,
天上人间的正道!
忘给带上,
他一生难以割舍的辣椒,
让椒的辣香,
传往远方——
——温暖奋斗着的同胞!
辣椒红了,
爱椒人远去了——
背影升腾了——
——升腾了!
2020.8.19
孙志 一九五四年生于灵璧朝阳镇黄庄村,高中毕业于九顶中学,师范毕业于江苏省运河师范,自学大学中文。曾任中学语文老师,岚山丶王集等镇中心校长。零贰年创办灵璧县广志外国语学校,任校长、支部书记。喜欢文学。灵璧家园网优秀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