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宏生命日记(401) 回乡偶书:花辰月夕今已过,可叹韶华正蹉跎

胡子宏生命日记(401)

回乡偶书:花辰月夕今已过,可叹韶华正蹉跎

(一)

因为赶上了一次顺风车,今天回了一次威县老家。父母在县城边儿的安陵新村住,这次回家,没有踏入真正的老家——胡庄。

上一次回家,是去悼念一位去世的乡亲。那是去年6月末,我脖颈的淋巴结正在逐渐肿大。当时,我回到村里,在家里拐了一个弯,然后星夜赶回邢台,算来,正好14个月没有进老家了。好在得病前,我给父母买了新房住。父母居住的地方,就是情感世界的老家。

早晨六点多出发,一个多小时后,就到了安陵新村。下了车,我先去了大妹妹家。昨天晚上,已经跟妹夫约好,今天早餐在他们家吃。

妹妹家的红漆铁门关闭着,用不着敲门,随手一推,小门开了。只见大妹妹戴着老花镜,正在做刺绣。呵,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妹妹戴着老花镜。

老年人戴老花镜有个特点,干活的时候,低头,透过镜片看手下的东西,看远处的人时,视线则通过眼镜框的上沿。霎那间,眼前的大妹妹一下子像是显出了老态。是啊,她仅小我一岁,很快就是50岁的人了。

妹妹见我,欣喜地说,这么早就来了呀。妹夫刚起床,见我过来,赶紧迎接。大妹妹问我早餐想吃什么,我说,什么都能吃啊,油条、豆腐脑、豆浆都能吃。

大妹妹推车出门,很快就买来了油条和老豆腐,我有点饿了,就不客气地吃起来。同样的老豆腐,老家的味道更地道些,店家熬制的汤,香味十足,不像邢台的老豆腐,似乎是白水加了点腌制的韭菜花。

有初中同学在微信上问我,中午是不是有空,可以一起吃饭。我对妹妹说,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中午跟爹妈一起去饭店吃饭吧。妹夫说,去饭店也没什么好吃的,还要折腾,干脆在家里吃。我说,那就熬大锅菜吧。大妹妹说,好,我赶紧去买肉。她再次推车出门,去县城菜市场。

(二)

吃了早餐,我在妹妹家的院子里踱步。妹妹家的院子不大,但有一个小菜园,葱葱郁郁地生长着几种蔬菜:茄子、西红柿、空心菜、豆角等。其中有一片空地,刚被妹妹播了种子,不知道她种的是什么。最西边的墙边,有一片爬藤植物正撒着欢向上窜,走近一看,原来是妹夫种了一片葫芦。

这些天雨水大,妹妹家的院落里正落满了从枝头跌落的枣儿。抬头看,几棵老枣树已是果实累累,泛着刺眼的青绿色。跌落在地的枣,则是红色,看来是被虫蛀,或者被风雨吹打下来。小菜园的最南端,是茂密的爬山虎,几乎不留缝隙地爬满了邻居家的墙壁。夏天,整个小院生机勃勃,各类的植物在锣鼓齐鸣地登台场戏。

妹妹买肉回来,我和妹夫商议着今天的行程。好不容易来一次,除了爹妈外,姨妈和舅舅都要去探望。好在这几家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一个上午就能完成。

我和妹夫出了门,沿着街道走了一段,先是到了姨妈家。走进北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哦,是表弟家的闺女。姨妈随后赶过来,见来客是我,顿时瞪大了眼睛,笑逐颜开。我和妹夫落座,跟姨妈拉家常。姨夫出去干活,表弟和弟媳去上班。表弟媳的父亲也患重病住院,一卧不起。

眼前的姨妈,比三个多月前显得苍老了些。60多岁的人,血糖高,有些疲软无力的神态。我记得,40多年前,我娘骑车驮着我去姥姥家,路过姨妈家西边胡同,就大声喊着姨妈的名字,姨妈在院落里响亮地回应。如今,我妈妈已经去世15年了。

姨妈说,至今,她还在想着我娘在西面胡同喊她的情景。甚至,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她梦见我娘掉进了枯井,她扔进去一根绳子,声嘶力竭地让我娘抓住绳子。那喊叫声,把姨夫从睡梦中都惊醒了。

姨妈说,如果住在附近楼上的是你亲娘,我肯定会每天都去串门。我听着姨妈的讲述,当年去姥姥家的情景,瞬间在脑海里过个遍。一年来,我与重病抗争,生死离别已经在心头波澜不惊。面对姨妈对我娘的怀念,我只好岔开话题,问问她的身体状况。

(三)

离开姨妈家,就去爹娘的家。去年春天,我给我爹和继母买了一套两居室,过了两个月,我就查出了癌细胞。三个多月前,我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来到爹娘的家。敲门后,听见门那侧传来了趿拉鞋的声音,我就知道,开门的是我爹。

进了家门,只见我爹穿着大裤衩,光着膀子。我去看养母,我爹告诉我,养母正腿疼呢。一问,才知道,前几天,老两口去享受某种治疗仪器,继母的双腿在仪器上抖动了一回,结果就疼了起来。吃了些药,症状轻了,养母就去锻炼,可能活动量过度,又疼了起来。

养母拖着病腿,一步一挪地从房间里出来,坐在课堂的沙发上跟我和妹夫聊天。14个月,只见了老爹两面,眼前的老人似乎又苍老了些。见到我回来,两位老人的脸上写满了欣慰。

我们聊这些日子我的情况,聊孩子,聊他们最近的生活,甚至,聊起村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我得知,我爹的年龄,在村里的老年人中,排到了第八位。岁月更替,一代又一代人逐渐衰老,时光就是如此无情。

我站起来,逡巡于房间里。大床上,放着一串佛珠,旁边的盒子里,还放着一把玉米粒。爹娘告诉我,平素没事,他俩就各自在房间里念佛。显然,佛珠和玉米就是计数用的。转了一遍佛珠,就在盒子里放一颗玉米。

我得病后,为了保佑我恢复健康,继母在佛前许愿,每年的六月和腊月,她不吃荤,全部是素食。这不,今年闰六月,继母已经两个月没有吃肉了。

不知不觉,外面下起雨来,雨滴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噼啪作响。听着雨声,我和爹娘聊了一个多小时。

雨声小了,有人敲门,是大妹妹来了。她已经做好了午餐,叫我们吃饭。我让妹夫给我和爹娘合影留念后,决定兵分两路,妹夫陪着我去探望大舅,妹妹陪着我爹去她家吃饭。继母活动不便,只好留在家里吃素食。

(四)

来到大舅家,只见大舅正在忙碌。大舅家祖传的管氏膏药,对风湿、骨质增生、腰肌劳损等治疗效果不错。每天有不少患者前来就诊。打我记事起,我就记得姥爷和姥姥会配膏药。如今,继母的腿疼,也正贴着大舅配制的膏药。

安静下来,大舅陪我聊天。小时候来姥姥家,我经常跟着比我年长五岁的小舅玩耍。如今,老人已经去世,小舅远在北京,大舅正我面前,更像个长者。尤其是我娘病逝后,大舅非常照顾我这个外甥,很多次得知我打车回家,都会慷慨地给我报销车费。

大舅盛情地要陪我去县城下馆子,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只好告诉大舅,妹妹已经做好了大锅菜,聊几句就回去吃饭。

告别大舅,步行数分钟后,到了大妹妹家。看来,亲戚之间,居住得近了,就是有好处。我给爹娘买的两居室,距离我大妹妹家、姨妈家、大舅家,都是两百米的距离,彼此串门都很方便。

妹妹熬的大锅菜香喷喷,咸淡正合我的胃口,我痛痛快快地喝了两大碗。吃了午饭,睡意涌上来,我与我爹和妹妹聊着天,迷迷糊糊躺在绵软的沙发上睡着了。等美美地醒来,已经快三点了。妹妹告诉我,我爹已经回去休息了。

(五)

下午的任务是探望我的发小胡秀震。胡秀震的姓名,就源于生下来后,正好发生了一次小地震。去年6月,他患了脑血栓来到邢台第三医院治疗,我本来想去探望,哪知道,我随即也病倒了。

胡秀震夫妻都是我的初中同学,电话联系上秀震的妻子张瑞雪后,妹夫开车拉着我,曲里拐弯,来到了七里新城,没有费很大的周折,就见到了胡秀震。

眼前的秀震神情木讷,见我们进来,没有流露出意外的表情。仔细一看,他的嘴角有些歪斜,左腿和左手已经明显无力。

我问他,知道我是谁吗?他利索地说,子宏。他木木地听着我和瑞雪聊天,同时盯着电视屏幕。

望着秀震,我不禁唏嘘感叹。当年小学的班级,只有我们三个男生,彼此玩得很熟。如今,保海死于一场车祸,我和秀震则一个脑梗死,一个癌症。幼年的欢笑还在耳畔,当年的小伙伴已经生死两隔。

我和秀震合影。下面照片中间的就是秀震,右侧是13岁的我。照片摄于1982年春天。

我问秀震,怎么懒得说话?秀震秃噜着对我说,我发音不清楚。我说,你发音不错,今后要多锻炼。就这样,聊了一会儿,我还有别的安排,只好告别他们。

秀震夫妻送我到楼下,我很秀震合影留念。当年稚气的我们,如今已经尽显老态。

花辰月夕今已过,可叹韶华正蹉跎。如今,我回忆着今天探望的亲朋,很清晰地感觉到,时光无情,我、妹妹、秀震,都已经年至五旬,父母和姨妈大舅,也在慢慢地衰老。只可惜,我又身染重病,不能经常回家探望。

岁月就是这样默默地流淌,一代一代人更替着,留下了各自的回味。就像今天,老爹向我讲述着我爷爷的故事,希望我找到当年爷爷战斗过的足迹。可惜,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奔波了。活在当下,珍惜时光,享受亲情,才是最准确的选择。

我知道,时光总会湮没很多人的记忆和足迹,就像不久后的某一天,我记不起今天的日期。不过,我面对每一个亲人,内心都在动情,就像花园里的花儿,真诚地为阳光和蓝天歌唱。

关于“胡说”广告的几句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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