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物理系毕业生眼中的元宇宙

作者：郭荆璞

来源：雪球

一、什么是元宇宙？不妨从元数学和元语言谈起

元数学是将数学作为人类意识和文化客体的科学思维和由此而来的知识。元数学起源于19世纪的数学危机，数学家试图回答一个异常重要和基本的问题：是否存在某些数学要素，在不同的数学系统中都是可证实或者可证伪的，是否存在一种数学，可以解释其他数学的同时也能够解释自身。

元数学的概念由伟大的数学家希尔伯特建立，他建立了对元数学的正则描述。元数学到目前为止最为人熟知的成就是哥德尔不完备定理：给定任意有限多条皮亚诺算术公理，总是存在一些正确的命题，无法用给定的公理证明。

元数学描述的是不同数学系统之间的共同规律。

再来看元语言。卡尔纳普表述的元语言的定义：我们用于谈论对象语言的语言就是元语言，也叫语形语言。也就是说，元语言是用来表示语义系统的规则的语言，元语言可以解释其他的语言，也应该可以解释元语言自身。

元语言不仅用于研究语言，还用来表述其他各人文学科的规律，元语言同样是形式逻辑的基础。

元语言描述的是不同语言系统之间的共同规律。

“元”某某，就是一个系统，解释了包含它自身在内的一类系统，是这一类系统之间的共同规律，而且能够反射自身。

所以元宇宙是什么呢？

元宇宙是与我们所处的现实宇宙，共享相同的逻辑，但可能有不同的物理规律和社会体系的系统。也就是说，元宇宙与我们的数学是一样的，物理规则可以不一样，社会的规则也不一样。元宇宙保留了宇宙的共同要素，元宇宙的特殊形式是我们现实生活的宇宙。

最平易近人的元宇宙是魔法世界，魔法世界里面有会喷火，四足双翼的Dragon、两足双翼的Wyvern、只有双翼的Amphithere，还有没有翅膀和足，近似大蛇的Wyrm。我们的现实世界曾经有恐龙和翼龙，现在有科莫多巨蜥和鳄鱼，还有各种鸟类。

这些爬行动物和魔法世界中的龙，区别在于服从的物理规律不一样，现实世界中没有生物能够克服高温喷火。

所以说，基于不同的物理规律而存在的魔法世界，就是一个元宇宙。

诸位看官，元宇宙不一定要基于什么技术或者什么经济系统，元宇宙本质上是一个抽象的系统和思维，技术和经济体系、区块链和VR/AR，不过是让人们得以窥视元宇宙和连接元宇宙的形式，而不是元宇宙的本质。

二、元宇宙的圣杯问题是解决沉浸感和开放性之间的矛盾

身处资本市场谈论元宇宙，不太可能绕开Roblox，Roblox列出了通向元宇宙的8个关键特征：Identity（身份）、Friends（朋友）、Immersive（沉浸感）、Low Friction（低延迟）、Anywhere（随地）、Variety（多样性）、Economy（经济）、Civility（文明）。

很多人在元宇宙概念火起来的过程中都在研究这8个维度，我相信没有人在仔细研究之后不会得出结论，这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虚拟身份、第二人生这个概念非常吸引人，这和朋友息息相关，成为虚拟世界社交的基础，而朋友又关联到多样性，身份、朋友和多样性，构成了文明的第一个支柱；低延迟和随地，这两个概念指向时间和空间对技术的要求，这成为进入元宇宙世界的门槛和文明的第二项支柱，目前的通讯技术和边缘计算技术，正在致力于满足这些要求；第三项支柱则是经济系统，这成为区块链和币圈争夺元宇宙话语权的主要武器。

那么沉浸感呢？沉浸感为社交带来粘性，对低延迟等技术提出要求，沉浸感对经济系统的意义更是基本的，只有优秀的沉浸才能促使用户付费。沉浸感事实上是Roblox8个维度中的交汇点。

跳出8维度，我们也可以看到沉浸感正是元宇宙最大的魅力所在。元宇宙相对于传统互联网及移动互联网的魅力在于其强调的沉浸感，这种沉浸感是社交深化发展和用户粘性持续增加的基础。

如果元宇宙是新时代互联网的呈现方式，那么我们呼唤的是如同《头号玩家》电影当中的“绿洲”那样一个个3D虚拟世界。元宇宙可以没有经济系统，没有社交，没有多样性，但是如果没有了沉浸感，一定会一无是处。

然而元宇宙面临的最大挑战同样来自沉浸感，这是因为元宇宙不可能离开开放性，构成元宇宙的系统需要开放各类技术接口给第三方，从而丰富生态，这样才能够形成足够大的系统。Roblox从侧面证明，开发者友好和PUGC模式对元宇宙的重要性。

《荒野大镖客2》的开发团队超过1100人，《原神》团队从上线前的400人膨胀到超过700人，即便如此成百上千人的创意仍然无法与上亿的user集体相提并论。对开发者友好就是把百万千万乃至以亿计数的人拉到自己的一边。

有很多人推测，未来元宇宙内需要以区块链技术内建经济系统，以满足开发者与玩家双重身份的要求。无论元宇宙的经济系统如何建立，这都是底层工具提供者建立商业模式、获得收益的出发点。

元宇宙还要求设备的开放性，设备兼容性的意义在于，元宇宙必须支撑海量用户的同时在线，这样才能使设备创造的沉浸感得到加强。试想一下一个极其逼真但空无一人或者像荒凉的西伯利亚一样的数字世界，如何能够吸引大量的用户长时间在线呢？

支撑海量用户同时在线，除了对通信网络和云计算的要求之外，就是对设备兼容性和低门槛的要求，特别是普通的智能手机上渲染能力的要求。

既然元宇宙的魅力同时也来自于其开放性，包括开发者的开放性、经济系统开放性，和接入设备和身份的开放性，但沉浸感和开放性之间存在着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即沉浸感要求开发结果的高标准，而开放性要求开发过程的低门槛。

那么我们可以说，谁解决了沉浸感与开放性的矛盾，谁就掌握了元宇宙的圣杯。

没有现实的方案，既提供可以调整物理规律的数字世界模型，又能够实现低成本、任意设备且快速的渲染，沉浸感与开放性无法共存。

三、元宇宙不等于全真互联网

然而一个与现实世界完全一致，极致沉浸感的世界，是不是元宇宙的理想呢？我认为不是，道理很简单，如果我在现实世界一帆风顺，我为什么会想要沉浸到一个虚拟世界去呢？如果我在现实世界诸多不顺，想要在虚拟世界寻找慰藉，为什么会去一个和现实世界一样的地方呢？

元宇宙一定要与现实世界非常像，但又不能太像。也就是说既要有沉浸感，又要有疏离感。

什么是疏离感呢？

我们都知道恐怖谷效应。

恐怖谷理论是一个关于人类对机器人和非人类物体的感觉的假设，它在1970年由日本机器人专家森政弘提出。研究表明，由于机器人与人类在外表、动作上相似，所以人类会对机器人产生正面的情感；而当机器人与人类的相似程度上升到一个特定程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其负面和反感，当机器人和人类的相似度继续上升，相当于普通人之间的相似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情感反应会再度回到正面，产生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移情作用。

元宇宙如果与现实世界差别太大，例如画面粗糙、人物形象过于简单，就无法产生足够的沉浸感；如果元宇宙与现实世界完全一致，成为全真互联网，那么又失去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区别，会损失大量用户。

适当的引入疏离感，基于现实世界，又体现物理规律的不同，这是元宇宙成功的重要因素。

我们要建立一个元宇宙，需要先定义一套物理规则。物理规则带来沉浸感和与现实世界的疏离感。沉浸感和疏离感带来粘性。

因此，元宇宙和全真互联网，构成了未来互联网世界的两面，也可以说，在千万乃至亿计的元宇宙中，唯一一个与我们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就是全真互联网。

我们列出了元宇宙与全真互联网的异同：

概括而言，全真互联网是完全沉浸、完整映射真实世界的元宇宙，元宇宙则是生成既有沉浸感又有开放性，同时与真实世界适当疏离的虚拟世界的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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