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湖•南京知青董小江
南京知青董小江,与我们镇江知青同村,互相接触只有两次。一次是送手抄的《知青之歌》歌纸到二队知青屋;另一次是到三队知青屋,动员她们参加组织。答复是:”我们人多,不孤独,不需要参加。” 此外,几乎没有来往。
1970年夏天,清队开始后,董小江被关押审查,我是审讯记录员。那段时间,天天接触,也就熟悉起来。
他未成年时,浪迹于车站和闹市,从事偷窃,是公安派出所的常客。
我私下问他:“你们偷东西,怎么这么容易得手?”
他神秘地对我说:“有师傅教的。” 他接着打着手势说:“师傅在一盆开水中,扔下十枚硬币,命令我用手一枚枚拿出来。我手的动作是不是越快越好?手烫出泡,纱布包裹后,继续练,苦练一个月才达到师傅所说的’动作如闪电’的要求。”
他看我听得专注,得意地浅笑了一下,接着讲:“我们还有专门工具,最常用的是镊子,就是医生用的最长的那种。针对100元大钞和钱包,镊子最管用,夏天在人行道上尾随情侣,十之八九都能得手。师傅去了一趟广州,又带回刀片技术。从此刀片也成了常用工具。坐在公交车上,如果附近有人走神,甚至睡觉,用手托住他的口袋,锋利的刀片在袋底一划,钱包就落在你手中,他还没有睡醒,你已经下车了。”
审讯时,我一本正经,他战战兢兢。平时,双方比较松驰一点。他讲些内幕给我,我也投桃报李,当他写交待碰到不会写的字,我就教他一下。审讯深入,“革命意志党”第三把手身份暴露后,他如同跌落万丈深渊,脸上再也没有舒展过,直至关进牢房。
回城后,凭我记忆知道他家住在珠江路,虽然经常去南京,从来也没有想看看他。天长日久,董小江几乎在我记忆中消失。
2015年7月,我和老婆跟随途牛旅行社去德法奥瑞意梵蒂冈旅游。到达德国法兰克福后,为便于就餐,导游对旅游团人员进行分组,在报名字时,喊到“董小江”时,前面座位上一位男子,屁股上像装着弹簧一样猛然起立,应了一声“是”,滑稽中带有几分调皮。名字好熟啊!
就餐入座时,在过道又与他碰面,两人都楞住了,同时发问:“你是不是庄湖的?”相互证实了对方的名和姓,确认无疑。这位身着花T恤,挂着金项链,戴着劳力士,稍许秀顶的男士,就是当年插队庄湖的董小江。
虽然不期而遇,久别重逢,双方心照不宣,不仅庄湖的糗事没有重提,甚至与庄湖无关的其他情况也无心再问。导游点名时,大家看到的那位神气活现的董小江,再也没有出现过。
十几天的旅行中,两个男人相认之后,没有交流。两个女人,以为我们是老熟人,反而经常闲聊几句。
在瑞士琉森,董小江掏出人民币七万多,买了一块劳力士手表,把手上戴着的价值一万多的劳力士手表收好,准备带回国内,送给女儿。跟随他旅行的现夫人说:“昨天讲好旧表是给我的,今天吃屎反胃,改变主意。”当众表现极大不满,并且两人斗气,不再搭腔。此情之下,我老婆成了董小江夫人倾诉的对象。我就间接地知道了一些情况。
当年董小江,从监狱无罪释放回家后,在街道塑料加工厂干机修。1983年严打时,锒铛入狱。据说是谈恋爱被当成强奸犯。揭发的笔录是恋人口述的。奇葩的是,董小江服刑期间,探监最多的就是这位充当揭发者的恋人。刑满释放后,两人领证结婚,生有一女。然后,他们在珠江路批发碟片,赚了一大笔钱,继而开了一家“洗浴中心”,经营至今。董小江与老婆离异多年,女儿业已成家。这次的随行夫人,是2013年,经人介绍与董小江走到一起的。她丈夫病故,一儿一女,都已成家立业。
回顾董小江的一生, 冥冥之中,似有定数。人啊人,真有命有运吗?
【注】为照顾隐私,董小江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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