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郭婧的清华女生
2011年9月21(左右)号下午第二节,当时的高一一班新来了一个学生,坐第一排。个子170左右,腿修长,穿运动衣,头发很短,外在看不出女生的性征。我给她(他)了个拥抱,说:Welcome to our class.Would you like to tell us your name?她羞涩地挠了挠头,笑着说:听不懂。说真的,她笑起来真漂亮,两个小酒窝,很阳光,但是,声音有点浑厚,应该是个女生。课下,她给我解释,前一阵子去内蒙古包头参加了全国中学生田径比赛,800米,进了前十。“真了不起孩子!”我由衷地向她祝贺。大学期间,我是800米运动员,曾拿过全校第二名的成绩。包头我在2009年9月去参加过比赛,这两点的相似信息让我对眼前的这个孩子多了几分亲切。
因为平时训练和参加比赛占用的时间比较多,她的文化成绩不是很好。但是,她的书法很漂亮,整洁规范。后来得知,她的汉语书法写得更好,因为她妈妈要求她每天练一张字,不管训练多么辛苦多么累,必须一张汉字。这种坚持,直到高考。
体育特长生都是文科,所以,高二文理分科后,郭靖去了文科班。
喜欢运动的我假期中会在操场跑步,同时也是给孩子培养运动的爱好。郭靖每天都会在操场训练,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她的妈妈。喜欢运动的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多数都能相互吸引。我和她妈妈很快由熟悉变成朋友,交谈的内容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郭靖小时候练乒乓球,打了六年,所以现在身体还有前倾的习惯。之前在油田六中读初中,在报考高中时几个学校也争取过她。最后选择华高,而不是油田三高,原因是华高的跑道很专业等等还有其他不便说的条件。而郭靖必须做到:三年后考上清华大学!
在全国拿过大奖之后,很多专业俱乐部都给她妈妈打电话,比如河南省队、山东省队,以及广东省队等等要请郭靖去接受专业训练。她妈妈也在犹豫纠结,我们俩也就此话题交流过很多次。最后,她还是决定自己带孩子,因为:一、她本人是篮球教练,懂体育;二、她心疼孩子被其他省队训练,太苦把孩子压榨坏了,早早落了一身病,很早就失业;三、她希望练体育只是孩子上清华的一个途径,而不是一个终极目标。如果进省队,优势也有:训练更专业,更出成绩,可能很早就出名了。所以,她最后选择陪伴在孩子身边,每天5点起床,不管酷暑寒冬,刮风下雨。
她和孩子住的房间在高中东边,就相当于田径场的围墙。田径场的东边墙下就是她们母女二人每天训练的地方,妈妈脖子里是秒表,女儿是短裤背心,专业的跑鞋。“预备,跑”的声音每天会在那里响起。
青春叛逆期的孩子不是每天都愿意早起训练的,也会有偷懒的念头,也会有拒绝的时候,这时候妈妈会用不同的方法,“胡萝卜大棒”同时使用。会答应孩子如果成绩提了半秒会请吃冰淇淋或者别的美食,实在不听话,就打。高二的时候,妈妈还揍过孩子。郭靖告诉我,妈妈打她的时候,会把门关上,任何人不得插手。
成绩一点一点在提高,郭靖身高还在长,高三时候应该有1米74了。妈妈会限制她的饮食,太重了对她是个负担。也会调整训练方式,妈妈骑自行车,女儿跑着去绿色庄园,来回。打的也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她都是跑着来回。或者去游泳,夏天跑步太热,妈妈就改在游泳馆,好像是一次性游40个来回休息一次。我见过一次,她在水里简直就像一条鱼,修长的鱼。她的泳衣是专业连体的,没有任何装饰。
三年的时光真的很快,尤其是回忆时。很快,高三下学期到了,也意味着高考要来了,验收成果的季节来了。在中国,高考绝对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国家选拔人才的层面不谈,只说它对一个学校和家庭的影响就是深远的。对学校来说,事关学校在社会中的威望,也关系到接下来的中招学生质量,还有领导个人的什么。
郭靖的目标是很清晰的,清华大学,进入高中的时候就定下来的目标。高考前会有连续性的模拟考试,一是为了检测学生水平,让学生查漏补缺,有针对性地快速补充知识;二是让学生适应高考氛围,为学生们的身心都打好基础,所以模拟考试是非常有必要的。凡是高中毕业的人都知道,和成绩无关,这些都是高中必须修完的历练。我个人很欣赏也很支持这些做法。
三月份,一模考试,郭靖成绩不是特别理想。那时的她已经完成了大学的自主招生,尽管有一些痛苦的回忆,也有很曲折的历程,中间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但是,清华大学管理学院还是通过了,只等她的文化课必须达到清华的录取分数线。
郭靖妈妈是个我非常欣赏的女人,她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更知道用什么方式达成这个目标,最擅长谈判。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接到了学校书记的电话,说有事要商量,让我去校长办公室一趟。在那里,我见到了学校的校长、书记还有郭靖的妈妈。谈话的主题很明确:接下来的日子里,由我来教她英语,另一个数学老师教数学,其他科任老师不变,学习为她配备专门的学习房间,老师按照课程表去给她上课。我压力很大,一方面,我当时是英语学科负责人,我怎么给我的同事也是好朋友解释?另一方面,我教,就一定能提高吗?成绩提高不了,我的声誉先不用管,耽搁了孩子是大事,耽搁了学校清华大学目标的完成是更大的事,那可是学校的罪人!我很犹豫,但是,三个人都在看着我,好像我就是一个最重要的决定因素,呵呵。我还是很犹豫,学校就提出条件和承诺,还说了别的。既然推脱不了,大家又这么信任,我也只能接了。我只说了“我会尽力的”。
每天的文化课紧张的学习,每一个老师都很有压力,每一个老师也都尽心尽力。6月份的高考,她考上了!所有人都为她高兴!
后来,学校给那个班的所有老师都发了奖金,给后来的那个数学老师发了9000块钱。给我也发了,是几百块钱的课时辛苦费。
一切都过去了。我很为孩子和妈妈高兴,她们终于实现了这个阶段的目标。
现在的她,就读于清华大学。
这件事情可以从很多维度来解读:一、目标的重要性:因为入学时目标明确,所以,三年来学习的动力很强,制定的措施很切合实际,一步一步完成了既定的目标;二、学校对人才的重视:从各个方面都给她们很多倾斜,因为她是个人才;三、培养人才的不易:中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学校层面的,高校层面的,妈妈和孩子共同付出层面的;四、个人的角色:能被单位使用,说明还有存在的价值,至少是领导对个人专业的高度认可和信赖;五、父母陪伴的重要性;六、虎妈的重要性:我很欣赏董卿爸爸、郎朗爸爸的做法,还有香港长官陈女士的做法。七、坚持的重要性等等。
操场的东墙上如果仔细找,还能看到模糊的字迹,是郭靖当年写下的“人在做,天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