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观止》选读精讲（17）颜斶说齐王

郑伯克段于鄢

周郑交质

石碏谏宠州吁

宫之奇谏假道

齐桓下拜受胙

曹刿论战

子鱼论战

王孙满对楚子

寺人披见文公

介之推不言禄

烛之武退秦师

蹇叔哭师

王孙满对楚子

晋献公杀世子申生

曾子易箦

邹忌讽齐王纳谏

颜斶chù说齐王

齐宣王见颜斶，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宣王不说。

颜斶：齐国隐士。

前：到前面来，走上前。名词作动词。

说：同“悦”，高兴。

【译文】

齐宣王召见颜斶，说：“颜斶上前来！”颜斶也说：“大王上前来！”宣王不高兴。

左右曰：“王，人君也。斶，人臣也。王曰‘斶前’，斶亦曰‘王前’，可乎？”斶对曰：“夫斶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斶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贵乎？”对曰：“士贵耳，王者不贵。”

左右：旁边的人，指齐王身边的大臣。

对：回答。

趋士：礼贤下士。趋，接近。

与使……不如：与其……不如。

作色：脸上变色。指神情变严肃或发怒。

【译文】

旁边的大臣说：“大王，是人君，颜斶，是人臣。大王说‘颜斶上前来’，（你）也说‘大王上前来’，（这样）可以吗？”颜斶回答说：“我走上前是趋炎附势，大王走上前是礼贤下士。与其让我趋炎附势，不如让大王礼贤下士。”齐宣王生气地变了脸色说：“是做国王的尊贵，还是做士人的尊贵？”（颜斶）回答说：“士尊贵，王不尊贵。”

王曰：“有说乎？”斶曰：“有。昔者秦攻齐，令曰：‘有敢去柳下季垄lǒng五十步而樵采者，死不赦。’令曰：‘有能得齐王头者，封万户侯，赐金千镒。’由是观之，生王之头，曾不若死士之垄也。”

说：说法。

柳下季：即柳下惠，春秋时期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曾任鲁国士师，掌管刑罚狱讼之事。他是遵守传统道德的典范，“坐怀不乱”的故事广为传颂。孔子认为他是“被遗落的贤人”，孟子尊他为“和圣”。

垄：坟墓。

侯：古代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五个等级，侯是第二等。

镒：古代重量单位，一镒合二十两（一说二十四两）。

若：比得上。

【译文】

齐王说：“有什么说法吗？（你的话有什么根据吗？）”颜斶说：“有的。以前秦国攻打齐国，下命令说‘如果有人敢到柳下季墓地五十步之内砍柴的，就是死罪，绝不赦免’。还有命令说：‘有能够得到齐王头颅的人，封为万户侯，赏金千镒’。从这一点来看，活着的君王的头颅，还不如已经死去的士人的坟墓。”

宣王曰：“嗟乎！君子焉可侮哉？寡人自取病耳！愿请受为弟子。且颜先生与寡人游，食必太牢，出必乘车，妻子衣服丽都。”颜斶辞去曰：“夫玉生于山，制则破焉，非弗宝贵矣，然太璞不完。士生乎鄙野，推选则禄焉，非不得尊遂也，然而形神不全。斶愿得归，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静贞正以自虞。”则再拜而辞去。

焉：怎么，哪里。

寡人：古代诸侯对自己的谦称。

自取病：即自取羞辱。

愿：希望。

游：交往。

太牢：牛、羊、猪各一头称一太牢。

妻子：妻子儿女。

丽都：华丽。

弗：不。

璞：未经雕琢的玉。

乎：相当于“于”。

鄙：边远的地区。

尊遂：尊贵显达。

自虞：即自娱，自得其乐。虞，同“娱”，欢乐。

再拜：拜两次。

【译文】

宣王说：“是啊！君子怎么可以侮慢呢？我是自取其辱呀！希望您收下（我）做学生。颜先生和我交往，吃的肯定是美味佳肴，出门必定会乘坐马车，妻子儿女穿得都很华丽。”颜斶辞谢，（要）离开，说：“玉石生在山中，经过雕琢就破坏（本色）了，不是（经过雕琢就）不宝贵了，而是那璞玉不再有本真的完美了。士人生在边远荒野，经过推举选拔就享有禄位了，不是（享有禄位就）不尊贵显达了，而是他的精神品质不全了。我希望能够回去，饿了再吃东西，就像吃肉一样有滋味；安闲踱步，就像乘车一样舒适；不会获罪就可以算是富贵，内心纯洁行为正直，可以自娱自乐。”然后向齐王拜了两次，告辞离开了。

君子曰：“斶知足矣，归真返璞，则终身不辱。”

【译文】

君子说：“颜斶懂得知足了，归于自然，返于淳朴，就一辈子不会受到侮辱了。”

【拓展】

本文成语：安步当车、返璞归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