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建成600年,这个意大利人在里面绘画50年,到底图啥?

大清的西洋人

今年正值紫禁城建成600周年之际,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见证着数百年沧海桑田的变迁,数十位帝王与无数王公贵胄、军政要员在这里留下了历史的印迹,他们的思想决定了整个国家数百年的历史走向。这座威严的紫禁城,不仅是政治与权力的核心中枢,还是整个国家文明的象征,无数珍贵画作、钟表等艺术品出自紫禁城,无数的艺术家在这里描绘着帝国的一草一木和万千气象。但也是在这座全中国最大的“围城”里,还生活着千千万万臣服于皇帝的普通人,年轻的西洋人郎世宁,就是其中一员。

紫禁城里的西洋钟表

一、被压抑的传教理想

世界的彼岸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和我们一样是黄皮肤、黑眼睛吗?这种种问题或许在大清小部分人的脑海中匆匆闪过,几亿同胞中绝大多数终日为生计所累,哪里顾得上大洋彼岸的世界呢?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西方已经完成了工业革命,并派出大量传教士前往世界各地传教,将基督教“圣音”播撒到阳光照到的每一寸土地上。

1715年,年仅27岁的意大利教士、画家郎世宁,怀着将“圣音”传播至中国全境的信念,从遥远的欧洲赶赴澳门,并于同年10月赶赴北京。在辉煌威严的紫禁城里,康熙大帝接见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并为他安排了“内务府造办”的职务。内务府是专门为皇族服务的,是紫禁城里一个十分重要的衙门。郎世宁乘兴而来,却失望且无奈地发现,他虽然抱有雄心壮志,但在康熙帝的要求之下,也只得暂时搁置传教的理想,在宫廷中为皇帝服务。

康熙虽喜欢数学,但对传教士十分警惕

二、“忠心耿耿”的西洋画师

1729年,已在大清“工作”15年的郎世宁,在给耶稣会同事的信中提到,他想要把在北京画的画卖掉一半,将所得的钱款全数用于传教事业。不再年轻的郎世宁,依旧没有丢掉他传播“福音”的愿望。

耶稣会是当时派遣大量传教士赶赴各地传教

此时紫禁城里的掌权者已经由康熙变成了雍正,但相较于较为“宽仁”的康熙来说,做事严肃的雍正对传教一事十分厌恶,全国除北京还留有部分郎世宁这样的传教士之外,各地的传教士几乎全数被驱逐了出去,看来郎世宁的愿望也只能是“愿望”而已了。

《甄嬛传》雍正

既然在紫禁城里的内务府工作,郎世宁就得遵守所谓的宫廷规矩,在皇城里,画师一般以他所工作的地点场所而被划分为不同的级别,如在坤宁宫画画的被称为“坤宁宫画人”,郎世宁被安排在画师整体水平最高的“如意馆”中,成为大清皇宫内的“如意馆画人”。

如果对清代瓷器发展史有一定了解的话,那一定知道清代出现了大量的“珐琅器”,而“珐琅器”技术在很大程度上是西洋传教士带来的新技术。郎世宁在入职紫禁城之初,他的工作除了日常画画之外,很大一部分时间里是用“珐琅彩料”进行创作,可以说在郎世宁工作的数十年当中,他一直在为紫禁城内的珐琅器制作提供着持续不断的帮助与指导。正是在以郎世宁为首的一大批传教士的帮助下,宫廷珐琅器制作水平才获得突飞猛进的发展。

清代珐琅器

在宫廷内,画师的工作流程大致为:皇帝下发旨意、画师起稿、画稿上呈皇帝、皇帝提出意见、画师正式开工、完稿后上呈,如若皇帝没有问题则进行张贴展示。这项流程看似简单,但要知道绘画是一种艺术创造,如若没有灵感,一幅画的完成周期可能要无限延长,但在宫廷内,绘画创作却又被“量化”成数字,可以说在一个又一个任务下,郎世宁始终处于超负荷运转当中,往往是“一画未平而一画又起”。

《如懿传》郎世宁和乾隆

三、东方世界的“他者”

在高负荷的运转当中,郎世宁尽管享受着他在西方享受不到的宫廷高规格待遇,但却始终开心不起来。他年少而来,本怀有一腔热血,想在中国传教,但此时的中国却不再是利玛窦时期的中国,西方教会在中国根本没有任何可以传教的机会,于是他只得脱下“教衣”换上“画衣”,在偌大的紫禁城城里作一个孤独的创作者。

但即使是从青年到中年,郎世宁却依旧无法得到宫廷内画师群体的认同,在当时的紫禁城中,占据主导地位的依旧是有着千年传承历史的中国“国画”,也就是水彩画,大批量中国画师形成的“皇城画师天团”将郎世宁排斥在外,郎世宁刚到中国的时候,甚至还受到了部分画师的欺辱与打压。

《如懿传》郎世宁和如懿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郎世宁在紫禁城内也开始学习中国的绘画方式,并开始尝试将其与西洋画结合起来,如果有人看过郎世宁对皇帝、紫禁城、圆明园等人物与场景的描绘的话,一定会惊叹于其高超入神的画技。

郎世宁笔下的圆明园(局部)

紫禁城并不是“天堂”,相反在这偌大的围城里有着大量的“隐秘的角落”,尤其是内务府,更是时常发生打架斗殴、酗酒闹事甚至是杀人事件,而作为以修炼肉体与精神为生的教士,在这等光照不进来的地方,郎世宁难以忍受,他虽在中国工作生活数十年,但却始终以东方世界的“他者”身份生活着,其传教的宏愿也始终未能够在这巍巍紫禁城内实现。

紫禁城

1766年,历经康熙、雍正、乾隆三代帝王的西洋宫廷大画师郎世宁在北京逝世。在他的墓碑上,分别刻有中文与拉丁文两部分墓志铭,中文写道:“西洋人郎世宁,自康熙年间入值内廷,颇著勤慎,曾赏给三品顶待,今患病溘逝……加恩给予侍郎衔。”拉丁文墓志铭则写道:“郎世宁,耶稣会襄佐修士……于传教事业极著功绩,其宗教修养,亦颇昭彰。”其实郎世宁一生都未曾实现传教的宏愿,但在拉丁文墓志铭中给予他这样的评价,或许能够抚慰他平生的遗憾。

《如懿传》郎世宁

文史君说

悠悠千古历史,巍峨百丈皇城,雄壮威严的紫禁城是东方文明的象征。但清代紫禁城不再具有大明时代的慷慨大气,利玛窦与徐光启共同探讨数学与科学的时代也一去不复返了,第一次西学东渐也宣告失败。伟大的文明应该是“有容乃大”的,大清在选择让郎世宁于皇城内绘画数十年的同时,也关闭了学习西方科技的最后的机会。从小人物的角度来讲,这是郎世宁的遗憾,而从大历史的层面来看,这是大清的遗憾。

参考文献

谢景芳:《杨光先与清初“历案”再研究》,《史学月刊》2002年第6期。

曹天成:《郎世宁在华遭遇及其所画瘦马研究》,中央美术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11年。

(作者:浩然文史·小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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