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早晨
星期天的早晨
记得青年时期,我参加工作后的星期天早晨,是充实而愉悦的。那时,单位实行每周日休息制。于是,我把家务、访友、逛书店,都安排在这期待已久的一天。回想那些年的光阴,星期天的早晨,是我不用梳妆、穿着睡衣,边惬意听音乐,边在慵懒里勤快着。家中的桌椅、地板,角角落落,成为了我打扫的战场。一个时辰,整层屋子焕发光彩,阳光似乎更加青睐。尚未老去的父母已在厨房煮好饭菜,油炸花生米、腌萝卜、梅干菜扣肉,就着粘稠的白米粥,情不自禁让人心生幸福感。
再后来,单位开始实行双休日。虽说每周六、日都可以休息了,但因为那时候的我,单位、小家庭两头忙,属于自己的时间反而愈来愈少。有时候,一天休息时间,都以加班的方式填满了。读书,也成了奢求。记得有五年时间,我很少读“无用”的书,有读也是读些涉及工作业务类的书籍。家里的书柜,成了蒙尘之地。房间则是每周简单地打扫,胡乱几下,又开始锅碗瓢盆、洗衣教娃了。那时候的周日早晨,犹如高考前的状态。一项项琐碎,亦是课本上划过的词组和语句;翻过此页,紧接着就是下一页……
时光,又仿佛不疾不徐,可以不经意间,让一个咿呀学语的婴儿,长成落落大方的成年人。这些年,我发现,孩子的长大,都是在旁人惊讶的言语里。“哟,长这么大了”“瞧孩子这个头,超过你了”……而在我的眼里,再大的自家娃,仍然是个小孩。哪天孩子嚷嚷着想吃妈妈的味道,我便幸福地着办,脑子里都是她小时候的场景。或许,我是老了吧。可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这几年没咋长。我还记得送孩子去杭州念大学的那日,家里的桂花正清香。
因着孩子出门求学的缘故,我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于是,星期天的早晨,我在自家顶楼阳台,抬头看东山升起的朝阳,听山边鸟儿们的欢鸣,蹲下身子细观墙角行军中的小蚂蚁。离我家不远处的邻居,一家顶楼阳台养鸽子,一家顶楼阳台种绿植。这些空中风景,总让我心旷神怡。有时,种绿植那家邻居的八哥会飞到我家楼顶阳台,闲庭信步,俨然如入自家领地;有时,齐刷刷的一群鸽子从远处飞来,带着一阵风,将我的鬓发吹起,又落入邻居建的巢中。这些个小生命,总与寥廓的天空发生着关系。想来,它们的眼界,比我宽着呢!
在慢时光里,我还可以依着年青时的喜好,花一个时辰,打扫着陪伴我二十多年的老房子。老房子,之于我而言,更像是一位无言的亲人。它的包容,它的温度,总让我不舍与其告别。这些年,我也曾数次和家人商榷,买套有车库的房子,不必担心回家没地儿停车,也不必担心次日清晨邻居来电话催促……但我还是喜欢老房子的闹中取静,决定不买房,也因它藏着的二十多年的回忆珍贵。
新近重理了家中三楼的书房,我将茶壶和摇椅放入其间,也将近年陆续买来的书籍,从楼上女儿的书柜里搬了过来。此时,我坐在窗前,向外望,邻家的新房外墙,工人们正顾自忙碌。在他们的东北边,是另一户人家的后花园,假山、池鱼,流水潺潺。这样人为营造的诗意,很巧合地成为我书房的陪衬。我的书房简陋,但干净。原木的地板,有很多的树疙瘩,斑驳点点,好像人生中许许多多的磕碰。而今,它们以平面的姿态,展现历经风雨、磨难后的岁月静好。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呢,兜兜转转。在从前的生活里,我努力要到新世界走走看看。当尝尽了外面的冷暖,看过秀丽与沧桑,蓦然回首,方懂得,有一种生活原本就叫做幸福。而我,已步入中年的尾声。下个星期天的早晨,我想在鸟儿们的碎碎念里,继续着我的人间理想,有书读,有茶喝,泼墨挥毫处,有一碗绵软的粥。
丁洁芸,笔名丁乙,浙江金华人,职业警察。全国公安作家协会会员,业余时间喜欢写作和书画。作品散见各媒体报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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