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背 锅

背   锅

冷观达||四川

江边的一个农家小院里，嘻嘻哈哈人声鼎沸“山妹子心眼好，老实本分，劳力也好，舍命背锅（哥），不然，就呜乎哀哉！唱悲歌了！

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那年食堂下放，家家户户都要买锅，商店里的铁锅供不应求，两天之内一抢而空，不少人只好徒步到市里去买锅。

天刚蒙蒙亮，我上了路，十点钟左右才到了市里，走大街转小巷，好不容易在河坝街找到了卖锅店。

我用绳子把竹棍捆在锅上，背起锅才走几丈远，“同志，你在那里买的锅？”

我抬头见是一位姑娘，说：“就在前面。”

我背着沉重的铁锅，便走了捷径的铁路。当时，生活正处于非常时期，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沾一滴水，我早已饥肠辘辘，头晕目眩，感到心慌意乱似地，不知不觉地就摔到在铁路中间……

“火车来了，快爬起来呀。”

她的喊声和火车轰隆的响声震撼着我，我使尽了全力，怎么也爬不起来。“难道我就这样了此一生了吗？”她背着沉重的锅，边喊边飞快地跑上来，此时此刻，她已经来不及放下背上的锅，救人要紧，说是迟，那时快，她连人带锅拖出铁轨，嗖地一声，火车突然开过去了。

“我的妈妈呀！吓死我了，一瞬间，你差点就命送黄泉，好悬乎啊！你人行道不走，偏走铁路中间，找死！父母白养你这么大！”她累得汗流夹背，上气不接下气地坐在我身边说。

她那双弯弯的笑眼，静静地注视着我：“心头怎么样？”她边问边用手巾为我擦着脸上的汗。

在这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她却用荷叶弄来了清凉的井水，我咕噜……大口大口地喝完了一荷叶水，真爽，心里觉得好多了，我盯睛一看，眼前豁然开朗，她不就是起初问买锅的那位姑娘吗？

我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地说：“谢谢你，舍命相救。”

“谢啥，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这时，我想站起来，但四肢无力，更无法走，怎么办？

她看我这模样，“来，我背你！”我不肯。

“我再歇一会儿，你走吧！”

“这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你背我，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何况你还没……人家会笑话。”

“你的封建思想太严重了！这是啥年代了，打渔人回家——不在湖（乎）。”

她蹲下身子，把我的手拉着搭在她的肩上，背起我就是一趟，背了几丈远，她把我放下，然后，又去背那两口锅，不知她往返了多少次，终于她把我背回了家。

我母亲还没来得及给她端上开水，她在乡亲们的嘻嘻哈哈声中，莞尔一笑，她背着铁锅已经走出了院子。

但是，我心中很明白，她这一笑是朝我绽放的。

“怎么？你嫌弃她……”父亲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而母亲含着热泪示意我……

我犹豫不决地说：“这是大事，得让我考虑考虑……”

尔后，我在当兵期间，她却经常写信鼓励我，还常来我家看望照料老人，使我安心服役。

在那艰苦的岁月里，我们萍水相逢，她冒着生命危险，背哥（锅）脱险，己经走过了五十来个春秋了。而今，儿孙满堂。我们没有花前月下的牵手散步；没有海誓山盟的豪言壮语；没有九十九朵玫瑰的浪漫时尚；没有豪宅金钱的炫耀……只有土墙茅屋，粗茶淡饭……岁月艰辛，生存不易。但是，在我们之间的心里却揣着爱，像春雨一样无声地滋润着一个平常的家。

她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但她温柔、贤惠、善良、宽容、大度、真诚，是一位难得的贤妻良母。她使我在人际关系日益商品化的今天，知道如何保持一颗真诚的爱心，去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让爱充满人间。

图片/网络

作家简介

冷观达，四川省资中县作家协会会员。1995年开始发表作品。散文，诗歌，小小说见刊于各级报刊。及西南文学与博风雅颂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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