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 卡瓦菲斯诗五首
译卡瓦菲斯诗五首，也是Cavafy我最喜爱的几首。
1 《我已凝望太久……》
【希】 康斯坦丁·卡瓦菲斯
我对美已凝望太久
我的双眼为之充溢。
肉体的曲线。红唇。丰盈的四肢。
秀发仿佛从希腊雕像取下；
总是那样可爱，即便未经梳理，
垂下来，轻轻的，漫过雪白的前额。
爱的容颜，一如我诗歌
需求的模样……在我青春的夜晚，
在那些夜里，秘密邂逅 ……
2 《性灵的生长》（Growing in Spirit ）
【希腊】康斯坦丁·卡瓦菲斯
希望在灵性上获得生长
那人就得超越顺从和尊重。
他要坚持一些律法
但也需基本上要违叛
律法与习俗，还要超越
那些虽建立，却还不成立的准则。
感官的愉悦会教它懂得更多。
他将不害怕那破坏性的行为：
房屋的一半必须得倒塌。
此他也将顺沿道德渐臻智慧。
译于2015.4.6
转译自此诗英文译本
3 《傍晚时分》 （In the Evening）
【希腊】康斯坦丁·卡瓦菲斯
它无论如何不会持续很久。
多年的经验教我明白。即便如此，
它还是有些仓促地，被命运终止。
美妙的生涯是短暂的。
但那芬芳却何等浓烈；
我们躺过的床又何等绝伦，
我们赋予我们的肉体怎样的愉悦！
一阵来自我那欢愉时日的回声，
那阵岁月的回声又来到我身边，
一簇来自我青春光火的余烬；
我重拾他的一封信
反反复复读着，直到天光褪去。
悲从中来，我一级级走上阳台 ——
走出尝试去换个心情，通过审视
这座我深爱的城市哪怕一丝风物，
还有街上，和商店里的点滴举动。
2015.4.13
转译自Avi Sharon的英文译本（企鹅出版社，2008，P.94）
4 《1896年的日子》（Days Of 1896）
【希腊】康斯坦丁·卡瓦菲斯
他已经完全蒙羞。 一份性爱取向，
相当被禁锢 并被广泛否谴
（尽管天性如此） 而那即是肇端 ：
整个社会业已 狭隘非常。
他一点一点花光 本就无几的收入;
继而丧失社会地位， 直至失掉名誉。
他年近三十， 却没一份活计供他
干满一年， 或一份至少能启齿的工作。
有时他赚得一些 营生的表面装点
靠那些视为不体面的 中介交会。
他最终成为那种 若你经常被目击到和他
一起，也会变得 不怎么名誉的人。
而这还非事实全部； 那景象会很不公平。
对他自身丰美的记忆 值得更好的结局。
会有另一种视角， 从那角度看去
他还蛮吸引人的； 一个简单、真切
的爱欲孩童， 毫不犹豫，
把他纯洁血肉能奉出的 纯粹愉悦，
置在于他的光荣 和名誉之上。
置于他自己的名誉之上？ 但这狭隘得可怕
的公众社会， 早就失落了正确的价值主张。
1927
注：此诗转译自Avi Sharon的英文译本
5 《等待野蛮人》（Waiting for the Barbarians）
康斯坦丁·卡瓦菲斯
我们到底在等待什么，既然都聚集这座议台？
据说野蛮人今天会来到这儿。
但为何元老院里面什么也没做？
为何那些元老议员空坐那里，不对任何律法立项？
因为野蛮人今天会来到这儿。
元老议员现在能立项什么法案？
待野蛮人一来，他们便起草我们的律法。
——为什么我们的皇帝今儿起得这么早，
为什么他坐在城市的大门口，
在宝座上，戴着皇冠，庄重非常？
因为野蛮人今天会来到这儿。
而皇帝正等着去迎见
他们的首领。事实上他已
备好一卷羊皮纸，上面命着各种头衔和尊崇的名号。
为什么我们的两位领事和司官今天出来
都穿著他们绯红的托加袍，扎着繁复的刺绣，
为什么他们穿戴着这么多紫晶的手镯，
以及镶着闪亮夺目的翡翠戒指？
为什么他们带着制作精贵
镀上金银的雅致权杖？
因为野蛮人今天会来到这儿，
这些事物据知会惊眩那些野蛮人。
为何那些杰出的演说家不像平时那般出现
冠冕堂皇地去讲出他们该说的话？
因为野蛮人今天会来到这儿，
而长篇大论与滔滔不绝他们一听就烦。
为何这种不安会突然间笼罩我们，
为何这种困惑？（人们的脸变得那样严峻。）
为什么街道和广场转眼便空空如也，
而每个人回家都陷入了迷思？
因为直至入暮野蛮人也没有出现。
有一些从边境那边回来的人，
说再也不会有野蛮人了。
而现在，没有了野蛮人我们该怎么办？
而那些人，是一种方法的解答。
2014.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