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最疼你的人丢了
山东省滨州市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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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姊妹五个出生在70年以后,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里,父母用辛勤粗糙的大手把我们养大,冷了不辞辛苦白天黑夜的手工缝制棉衣,饿了用仅有的玉米糊糊填饱肚子。如今,我们都成家立业了,为各自的生活忙碌,不再为单纯的吃穿绞尽脑汁,在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晴空下,竟忽略了年迈的父母双亲,期待团聚成了他们遥不可及的奢望。
这天,我正给孩子开家长会,接到弟弟的电话:“姐,很忙吗?咱爹过生日,你怎么没来啊?”
“不是明天吗?”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其实我一个月前就盼。
“还后天呢。”弟弟没好气地说。接着是母亲在电话那头:“你别让她着急,啥时候来都行。”这时候,我真想抽自己几下耳光,都怪自己粗心,把父亲的生日又一次记错。
其实生日不是父亲让过的,父亲一直总强调:“年龄不大过啥生日,咱们农村不过生日。”母亲却说:“你们姊妹们都各自为工作忙碌,姐姐来了问妹妹,妹妹来了问姐姐好不好,大家都到这一天来玩玩,实在没空以后来。”就这样,父亲的生日都能聚齐。最实在的就是我,父亲第一个生日因工作忙没去,第二个生日记了。去年好歹记住了,今年实在惭愧。
曾几何时,您时常提醒我,要挺胸抬头走路,可现在您佝偻的背影让我心酸。岁月匆匆,日子在指尖不经意间地流走,我也在您的呵护下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似乎习惯了被您照顾的感觉。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您总想让我过安稳舒适的生活,希望我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每次回家您总是让我带些馒头、面条之类的,还说:“城里东西贵,家里有麦子可以换,挣钱不容易,节约花钱。”看到白发苍苍、忙前忙后的您,我真的不忍心。我也会给您带些生活之类的物品,应该是您艰苦朴素习惯了,买给您的东西都不舍得用,给您买的衣服放在箱子里睡了一季又一季。给您买的鞋子,您总是以不合适为由,拒绝我们。
直到有一天看到您满头白发,被生活的压力压弯的脊背,才发现您真的老了。您终究逃不过岁月的摧残,老得是那么措手不及,老得是那么令人怜惜,岁月再不会因为您往日的风采不停留,也不会被您当年的雷厉风行而止步。我甘愿用我十年,换您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咱爹今上午出去接你四次了,直到吃饭,你还没来,咱爹失望地说,一家人就我小闺女没来。”弟弟在电话那头说不出来是指责还是心疼。我连忙解释:“哎呀,我又记错了。”
我仿佛看到满头银发的父亲弯着腰,背着手站在村口,眼睛用力张望着通向路口的尽头,从对面来了一个骑车的:“奥,我闺女来了,她就骑着这样的车,”他自言自语道:“不好,人家拐弯了。”失望的眼神再次向远处等着盼着。“奥,那个像,棉袄是一样的。”您仓皇的眼神顿时笑了,近了,更近了,才看清楚,那是邻居家的芝子。
父亲就这样一次次充满希望在路口寻找我熟悉的身影,直到太阳升到了头顶,光芒四射,刚好映出您的满头白发。半晌您又回过头来看看我曾来时的路,失望地说:“不回来了。”
姐姐踱过来,拉拉父亲干裂的手:“爹,咱吃饭去,你闺女可能忙着。”他听话似的往回走,背着手,低着头,弯着腰,眼里说不出来是悲伤还是空洞。父亲这几年衰老的速度尤其之快,头不停地,不由自主地摇晃,弯腰的弧度越来越接近地面。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我回到家,丈夫安慰:“老不催,少不补,明天你再回去即可。”
天亮了,虽然父亲的生日已过,但我依然按照错误的时间骑车回家,车子在熟悉的路上飞驰着,两边的世界迅疾往后退,仿佛有人没打招呼就按下了电影胶卷的“快速倒带。”不知是快速倒往过去,还是快速转向未来,只见它一幕一幕从身边飞快逝去。
到了村口,在众多的人群里我一眼认出了父亲,他好像专门接我的,看到我异常的高兴,嘴角顿时笑成了月亮弯弯,一脸的笑容在厚厚的皱纹中格外灿烂。只见他甩开膀子,抬起头,大踏步往回走。
到家了,母亲急不可待地把我搂在怀里,我的头紧紧贴在她的肩膀上,只听母亲说:“我闺女终于回来了。”此刻,我又闻到了久违的缕缕炊烟的香气。父亲则慌忙地从冰箱里取出排骨,我拍拍自己肚子上的赘肉半开玩笑:“你们留着吃吧,我经常吃,看把肚子吃的。”说着我做了个将军肚的架势。父亲头也不抬:“来家多吃点,在外面就别吃了,防止血糖高。”
弟弟跟了过来,我们默默对望。是的,我们都知道,在生活快节奏的今天,父母逐渐年迈,需要儿女陪伴的日子也会慢慢到来,在父母期待的目光里,我看到了那份儿女绕膝的满足:年幼的孩子在庭院里追逐打闹,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奏响,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偷偷从背后捂住母亲的眼睛,用古怪的声音让她猜猜我是谁。
这一切的一切,和金钱的多少,毫无关系。
作者:王英珍,网名甄颖,山东淄博市高青县人,做过九年代课教师,现任山东魏桥创业集团宏儒九织修布工。文章见于《滨州日报》《邹平日报》《梁邹文化》《高青日报》等报刊及部分文学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