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罗河之源：10.逆流而上
上次说到利文斯顿去拜访了老朋友，这也是他过去传教的地方。这个地方是在现在的博茨瓦纳境内。后来利文斯顿就离开了，沿着赞比西河往下游走，日后再也没踏足这块地方。路上少不了还要和当地人打交道，非洲的部落很多，酋长也很多。当地一个酋长要送给他三条独木舟，利文斯顿坚决不肯欠这个人情， 非要自己花钱买了两艘独木舟，只要了两艘。他还跟当地人学习了如何跨过急流险滩，毕竟当地人住在河边居住，经验丰富。当地人传授给他们一个经验，那就是哪条水道容易走，就看哪条水道里面有河马。如果看见水里面有一只河马趴在里面，那就说明这条河还是挺好走的。说明，这条河水流平缓，深浅合适，水文情况很适合行船，只是你别去把河马惹急了就行。
大家可能不知道，河马这个大家伙，其实它根本就不会游泳。它只是在浅水里走路，毕竟它是四脚着地的，在水底走路远比我们这些两条腿人要方便得多。河马能够憋气在水底下走很长的距离，而且还可以借助水的浮力， 动作很像是宇航员在太空里的失重状态。脚用力一蹬，身体就能在水底里下飘出去好远。利文斯顿他们的探险队划着两艘独木舟顺着赞比西河往下游走了很远。结果发现卖给他们独木竹的那个部族的首领从后边追上来了。部族首领见到利文斯顿以后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因为他误信了小人的谗言，以为是利文斯顿带走了不止两条船，所以他勃然大怒，带着人就追上来了，结果到了跟前一看，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利文斯顿他们真的只有两条船，那些丢失的船肯定不是他们偷的。其实那些船都是其他部族的人偷走的。所以这个酋长还挺不好意思了。为了表达歉意，这个酋长又护送利文斯顿他们走了一百多公里，真是够意思的。
利文斯顿他们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来到了太特，这是他的前进基地。当初他们在这里留下了两个水手，看着那艘“气喘号”汽船。虽然这艘船到处漏水已经不能开了，但好歹还可以拆卸零件用。这两个水手总不能在当地傻乎乎地呆着，于是他们就开始了在当地弄了个小菜园子。这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光有吃的还不行，还得有衣服穿，要不然怎么叫丰衣足食。所以，这两个英国水手还在当地种棉花。利文斯顿看见他们的时候发现这二位气色真的都挺不错。利文斯顿他们打算看看这二位的劳动成果，参观一下菜园子。他们看了以后别提多揪心了，菜园子让河马糟蹋的不成样子了。那棉花怎么样了？别提了，棉花都让羊给吃光了。那羊哪去了？羊都被鳄鱼叼走了。养了一群鸡鸭也都被当地人给偷了，当地人下手比黄鼠狼都快。气喘号是不能再用了，除了拆零件之外，也没其他的用途。他们只能等着从英国运来的一艘新船先锋号。从英国来了两艘军舰，携带着先锋号的组装零件，到了赞比西河口再组装起来。同时抵达的还有牛津和剑桥传教团的麦肯齐主教等等一大批人，他们是来这里建立教区的。
鲁伍玛河这样狭窄的部分并不少见
麦肯齐主教希望利文斯顿带着他们沿着希瑞河逆流而上，这是利文斯顿上次走过的路线，但是利文斯顿不同意，这一路上遇到的激流险滩太多了。再说，快要进入枯水期了，水位低，行船肯定不方便。所以，利文斯顿主张走鲁伍玛河，这条河利文斯顿没走过，但是位置比较靠北。似乎是个去内陆的捷径。为此利文斯顿还和主教大人吵了一架，最后还是听利文斯顿的意见，去了北边的鲁伍玛河。这条河的入海口是在葡萄牙人的手里。利文斯顿有英国的官方身份，葡萄牙也不敢得罪英国，虽然心里是120个不愿意，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允许他们沿着河流逆流而上。鲁伍玛河的确是自马拉维湖以东的高原发源的，现在是坦桑尼亚和莫桑比克的分界线。但是，利文斯顿他们的运气不好，正好是枯水期，水位比较低。这艘先锋号居然走的比气喘号还要慢。因为这艘船的吃水比较深，有很多地方是不能通行的。再加上葡萄牙政府禁止他们再深入进去。他们不得不返回到大海上，转道前往赞比西河，从利文斯顿走过的希瑞河深入到内陆。当时正是枯水期，赞比西河的流量大，希瑞河就不行了，所以，利文斯顿他们吃尽了苦头，最后先锋号是彻底趴窝动不了了。探险队不得不从当地人那里买独木舟来当做交通工具，这东西比汽艇的通行能力更强。随着深入到湖区，奴隶贩子就越来越多了。利文斯顿和麦肯齐又一次发生了分歧。利文斯顿主张不要参与当地人的事儿，遇到奴隶贩子，逼着他们把奴隶放了就OK，麦肯齐要激进的多，他居然带领当地人“闹革命”，专门袭击奴隶贩子队伍，深度介入到了当地的纷争。
非洲的奴隶贸易
你要知道，奴隶贩子只是少数人，他们怎么把身强力壮的棒小伙子给抓走当奴隶呢？还一抓就那么多。其实不是他们在抓的，是非洲当地部落打仗，把俘虏当奴隶卖给了奴隶贩子。这是奴隶最重要的来源。所以，麦肯齐肯定是要介入当地土著人的纷争的，他带着希瑞河流域的部族攻击另外一个部族。他带着很多连发步枪，比土著人用的老式步枪和毒箭更有效率。他乘坐独木舟，带着人杀过河去，但是恰好河水暴涨，船翻了，大家全都掉进了水里。好在麦肯齐被捞起来了，不过不久以后还是病死在了当地的村子里，反正他带来的人最后一个都没能回到英国。利文斯顿自己带着队伍走了，他和麦肯齐分开了。他也没想到这一分手和麦肯齐竟然成了永别。反正希瑞河流域的部落战争越打越厉害。利文斯顿逼着奴隶贩子放走的那些了奴隶，很多都死于战乱，根本没能按照利文斯顿设想的那样回到家乡。所以，利文斯顿就在当地设立了一个难民营，也算是行善积德了。英国军舰又带来了一艘新的汽艇尼亚萨女士号，还是用拆散了带来的，顺便也把利文斯顿的夫人带到了这里。先前她不是自己去了南非嘛，当时她有身孕，在南非多有不便，于是生下孩子以后就带着孩子搭船回了苏格兰。当时利文斯顿陷入困境，因为英国政府发现在赞比西河流域没有油水可赚。开辟殖民地得不偿失，就撤回了对利文斯顿的资助，利文斯顿已经离开英国好几年了，探险花的钱都是英国政府资助的。葡萄牙政府对利文斯顿建立难民营的行为也很不满。所以利文斯顿遇到了很大的困难。好在这时候利文斯顿老家苏格兰的传教团体提供了一部分资金，但他们很缺人手。利文斯顿夫人就自告奋勇来到了非洲。
利文斯顿的妻子玛丽被安葬在非洲
利文斯顿当然高兴，毕竟见到自己的夫人了。他们一起投入到难民营的救助工作之中，非洲当地各种热带传染病在肆虐。利文斯顿的夫人到了没多久，就突然病倒了。病来的很快，1862年的4月27日，利文斯顿夫人病逝。利文斯顿几乎哭晕过去，这是对他最大的一个打击，他为此沮丧了好久。人总是要振作起来的，利文斯顿要完成上一次没走完的路程，那就是鲁伍玛河的探险工作。当地人都劝他不要去，因为据说进入这条河会遭到天谴。夫人病逝就是征兆。但是利文斯顿不信邪，他偏要进入鲁伍玛河探险。他开着尼亚萨夫人号汽船逆流而上，但是这条河的水深不够，汽船根本无法通行，最后不得不换成独木舟。别看河流好像不算长，才200公里直线距离，但是，河道是弯曲的，真实长度到达了700公里。他们一路上都在躲避当地土著人的袭击。好不容易到达无人区，但是又碰上一只脾气暴躁的大河马，这家伙一下就掀翻了利文斯顿的船，大家全都掉进水里了。柯克在另外一条船上，他在船上开枪射击，但是没打中。这一闹腾不要紧，周围的鳄鱼一看有人落水了，纷纷从周围赶过来了。大家只能拼命往岸边游。等上了岸以后，河马找不到攻击对象了，也就跑了。鳄鱼一看水里没有动静了，也就慢慢的上岸晒太阳去了。这时候，利文斯顿他们再下水把独木舟翻过来，扶正了，坐船继续探险。
鲁伍玛河流域
利文斯顿在这片高原上跋涉了很久。他们最终找到了鲁伍玛河的源头。这个地方距离马拉维湖是非常近的，但是并没有水道相通，需要翻过一座山才能到达马拉维湖边。利文斯顿原本是想找一条进入非洲腹地的便捷通道，但是他显然没能成功，当地的河流实际上都不适合通航，就连跑小汽艇都挺困难的，并不是什么捷径。没有办法，他们只能顺流而下回到出海口。看来要进入马拉维湖，只能走赞比西河，然后走希瑞河进入马拉维湖，没有其他通道。之后他的助手柯克和他的弟弟查理都病倒了。正好有两艘英国军舰来到海边，利文斯顿就让他俩搭乘军舰回英国了。当然利文斯顿还有很多事要操心，比如说他设立的那个难民营。在希瑞河的流域很容易遭到其他部族的攻击。所以利文斯顿他们就打算把这个难民营搬家到人迹罕至的地方，但是这也就意味着当地的条件会更加艰苦。所以，利文斯顿去了马拉维湖的西边，探索隆加瓦河，看看这里有没有合适的地方。他在马拉维湖附近听到了一个传说，那就是当地有个大象坟场。利文斯顿早就听土著说过，大象在年老的时候会自动跑去一个隐秘的大象坟场，然后死在那。所以呢，在那儿一定能捡到很多象牙，能找到大象坟场的人一定会发大财的。大家当然有兴趣，当地人七拐八弯的把他们领到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如果不是有当地人领着外人肯定找不到这里，利文斯顿就觉得空气中有一股非常浓的尸臭味，脚下全是沼泽烂泥，踩进去就会下陷，泥里有不少大象的骨头，还有腐烂的尸体。利文斯顿毕竟在非洲混了很多年，他的经验非常老道，他顿时觉得情况不对。他马上命令手下的队员赶快撤离。因为他明白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大象的坟场。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沼泽地，是当地土著把大象赶到这个地方，逼着大象跑进沼泽地的烂泥里，陷进烂泥里，最后被淹死埋没。等到旱季水干了以后，他们再来捡象牙。从来都没有什么大象的坟场，这都是人类把大象逼到这个沼泽里来的。当然这种套路不仅仅是对大象有用，对人也是有用的。当地人为什么要把利文斯顿他们领到这个地方来？意思也很明显，就是要他们死在这儿。有那种贪财的人经不住诱惑，想到这儿来寻找大批象牙，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所以利文斯顿才下令马上撤退，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马拉维湖上的港口
在非洲还有很多的河流和湖泊，等着利文斯顿去探险呢，但是他的物资已经不够了。所以他又回到了马拉维湖边，这时候他听说英国外交部派人来了，正在找他。这个外交部的官员叫陶泽，他传达了外交部的命令，那就是让利文斯顿关掉难民营，然后马上撤出赞比西河流域，回英国述职。说白了，英国政府认为，利文斯顿的探险活动花费实在太大，而且死了不少人，和代价相比，收获是很少。利文斯顿根本就没有做到他许诺的一切，他总是说赞比西河是一条非常有效的水上高速公路，可事实上不是，赞比西河的通航能力非常差。周边的几条河流也是一样的，能通航的河段非常少。他们有时候不得不把汽艇拆开了，然后靠人工背着跨越瀑布和险滩，然后到上游再组装起来，简直麻烦得要死。没办法，谁叫利文斯顿有一个官方的身份，他不得不听命于外交部，他只能按照命令行事。不过在陶泽看来，利文斯顿的动作简直是慢得像乌龟一样，他收到这条指令以后过了半年才启程上路。利文斯顿这一次是开着一条小汽艇，要穿越印度洋，船上载了14吨物资，足够他们几个人的吃喝。一路之上，总有海豚像小狗一样跟着他们屁股后头乱转。路上他们还遇上了暴风雨。这条内河用的小汽艇没有翻掉，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利文斯顿他们居然就开了这么一艘小汽艇，到了印度的孟买。从印度的孟买到英国本土，那办法就多了去了。1864年的7月23号，利文斯顿到达伦敦，隔天他就到外交部报到。正式解除了他的领事职务，毕竟有个官身不太自由，利文斯顿总算是知道了。7月底他就回了苏格兰老家，年迈的老母亲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风吹日晒，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利文斯顿的夫人去世了，但是他还有一大堆的孩子，大儿子参加了美国的南北战争，结果死在了战场上，利文斯顿又非常伤心。他尽量在家多陪陪亲人。只安排了两场演讲活动，都是为传教活动募款。当时的伦敦宣道会已经濒于解体，说白了就是没钱了，维持不下去了。所以他们再也没有能力资助利文斯顿去非洲探险。英国政府倒是想给他钱，但是鉴于前一次的惨痛记忆，其实双方都很不愉快，利文斯顿不爽，英国政府也不爽。所以，利文斯顿坚决的拒绝了。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利文斯顿收到了皇家地理学会会长莫奇森的来信。皇家地理学会愿意提供2000英镑的经费，让利文斯顿去尼罗河的源头考察，把这件事彻底搞清楚。利文斯顿倒是非常愿意重返非洲。探索尼罗河的源头，也是一项非常崇高的荣誉。但是利文斯顿隔了半年以后才动身，这半年他都干了些什么呢？我们下次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