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西单路口的同春园吗?
西单路口的同春园饭庄 1962年
我爱吃甜口,最近很馋松鼠鳜鱼,在北京的老字号饭庄里,当数同春园了。
在很多西单老街坊记忆中,同春园可谓十分熟悉了,自1954年起,直到1999年西单改造,46年间,同春园一直屹立在西单路口西南角。
长安街上同春园 横排竖匾都硬气
其实,同春园开业于1930年,最早位于西长安街路北、电报大楼西侧,在一家仅有八间平房的四合院里。
如今这里则是早已成为了民航大厦,最近的餐馆也都开在民航大厦西侧的钟声胡同和大秤钩胡同里了。
西单路口东北角,过了图书大厦就是民航大厦,再往东就是电报大楼了。
但如果往前数一百年,这附近聚集了远近闻名的十多家饭庄,其中便包括了芳湖春、东亚春、庆林春、淮阳春、新陆春、大陆春、春园、同春园共8家以“春”字为堂号的饭庄,合称为“八大春”,争雄斗妍,有“长安十里遍是春”一说,可以想见当年的盛景。
1948年《北京地图》(局部),西长安街上可见西来顺、大陆春、新陆春、芳湖春等几家饭庄。
为什么淮扬饭庄会扎堆出现在长安街?这是因为当时正处北洋政府统治时期,京城涌入了一大批来自江浙地区的南方官员,政府机构也几乎都在西长安街附近,为了迎合这些议员总长的口味,附近能有如此多的江苏淮扬风味的饭庄也就不足为奇了。
店名同春园,取的是“同心协力春满园,花开茂盛,生意兴隆”之意。
据了解,开业当天,还请来了有“无匾不恕”之称的著名书法家,也是当时知名的实业家、北平电灯公司经理冯恕前来捧场。冯恕还专门为同春园送了一幅对联作为开业贺礼:“杏花村内酒泉香,长安街上八大春”。自此,长安街“八大春”之名便传遍京城。
冯恕像
虽说名号有了,但其实开业之初店里生意并不好,店里的几位厨子也都相继跳槽了。主灶的大师傅四下求贤,终于高薪聘请来了在虎坊桥春华楼抗江苏菜大旗的王世枕。
这位王大师傅祖上两辈都在王府当厨,他自己也是自小学厨,家学渊源,还曾专门去江苏镇江“深造”,习得一手好厨艺。
就这样,既有了冯恕的名匾,将字号打了出去,又有了知名的主厨,横、竖匾都硬气了,同春园饭庄的生意自然也就越做越红火。
西长安街路北的同春园
1936年,同春园招股扩建了一墙之隔的东院,拥有了一东一西两个四合院,还有几个小套院,成为了有着25间房的大饭庄。特别是新扩建的东院,宽敞明亮,环境也好,承办各种酒席宴会。
再加上饭庄老板会做生意,经常请一些名角唱上几个段子助兴,平日里饭庄生意都不错,很多京剧名家过寿或收徒都会来这。
比如,“四大名旦”之首梅兰芳的六十大寿,就是在同春园办的。京剧名家萧长华先生收徒,也是在这儿设宴庆贺的。“谭派老生”第四代传人谭富英,每到长安大戏院演出,一定会到对面的同春园吃饭。
上世纪八十年代《西单商业网点分布图》(局部)
不过,好景不长,很快便到了日伪时期和国民党统治时期,首都南迁,江浙籍的老爷们走了,取而代之坐镇北平的换成了东北人,他们更加钟情猪肉炖粉条,对淮扬菜的兴趣不大。长安街上的扎堆的淮阳饭馆自然就开不下去了。
再加上战火不断,物价飞涨,民不聊生,整个社会的消费水平飞快下降,人们填饱肚子都尚且困难,许多饭庄自然也难以为继,逐渐衰落下去。
至1946年,长安街上八大春中有“七春”倒闭、歇业,硕果仅存的便是同春园了。
松鼠鳜鱼:闻香下马 知味停车
说回松鼠鳜鱼,这道菜便是王世枕的拿手好菜,也是同春园的头道大菜,引得无数食客“闻香下马,知味停车”,几乎是桌桌必点。
松鼠鳜鱼本是姑苏城中名菜松鼠鱼,最初用的并非鳜鱼,而是鲤鱼。清《调鼎集》载:取鲔鱼去皮去骨,拖蛋浆炸黄,改刀作松鼠式,油、酱油、醋、糖等诸料烧之浇汁。
松鼠鳜鱼之所以如此受欢迎,是因为其色、香、味、形都十分突出,此外还有一“声”:刚炸好的松鼠鱼上桌时,一浇上热腾腾的糖醋汁,便会发出“吱、吱”的叫声,好似松鼠活了起来,博得食客满心欢喜。据传乾隆下江南之时就曾尝过这道菜,盛赞其味美。
松鼠鳜鱼
同春园开业之初,主厨王世枕所做的松鼠鳜鱼不仅外观华丽,味道上也是外脆里嫩、酸甜适口。据说,当年齐白石老先生就特好同春园松鼠鱼这口儿。
有一次,他带着关门弟子娄师白到同春园会友。下车时,娄师白因为急于搀扶老师,结果不小心将长衫刮破。娄师白家境贫寒,衣服被剐破,十分心疼。
齐白石为了让弟子开心,进同春园落座后便索要纸笔,挥笔而就《补裂图》送给娄师白,画上还题诗一首:“步履相趋上酒楼,六街灯火夕阳收。归来未醉闲情在,为画娄家补裂图。”
《补裂图》齐白石
此外,松鼠鳜鱼这个名字也大有来头,据传是借用唐人“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的诗句。
这道松鼠鳜鱼,不仅制作精美,酸甜适口,还有“声”可乐,有趣闻典故可以听,可谓是美味至极了。
1954年,随着长安街的扩宽,同春园迁到了西单十字路口西南角把角儿。这一呆就是40多年。
1955年 西单路口西南角
西单路口西南角的同春园饭庄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同春园饭庄
1999年,为迎接国庆五十周年大典,西单路口大面积改造,同春园再次迁址,落户新街口外大街甲 14 号的十月大厦。
因为和北京师范大学隔路相对,来吃饭的主顾除了早年在西单就偏爱苏菜而追字号的老人外,还有不少是周边的文人一族,专门来此品尝当年“八大春” 风光鼎盛时的老菜来的。
如今的同春园饭庄 摄于2019年1月
不过除了松鼠鳜鱼,以及与之齐名的响油鳝糊,同春园的拆烩鲢鱼头肉质绵软、汤汁鲜醇,水晶肴肉精细香酥、食不塞牙。
拆烩鲢鱼头
此外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他家的豆包,据了解其中的豆沙是用大油和瓜子仁炒的,香气十足,外卖窗口经常排了长队,就为了这一口。
豆包 图源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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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章
[1] 尹玉泉,探秘老北京最繁华的饭庄,北京青年报,2010.03.03
[2] 刘岳,“长安街十二春”往事,北京晚报,2016.04.25
[3] 马占顺,陌生的“同春园”饭庄——《话说西单》(十五),2020.06.29
[4] 寻竹生著,西单,北京出版社,2015.6:P94-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