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傅锦 : 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

文/傅锦

“斗私批修”这个词,六十年代出生的人都不陌生。被那个热火朝天的时代蒸煮过的人,谁可以忘记批斗会呢?

我家是独自一户住在山角下的,一公里外的西南角村庄,叫这里“后岗里”,同样一公里外的西北角村庄,叫这里“东南湖”。按行政区划,之前归西南角村庄叫“民主”生产队,我入小学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又划归西北角村庄叫“梅花”的生产队了。

因为远离人多热闹的场所,我们兄妹的童年生活特别不入流。上小学的时候居然听不懂小朋友们说的脏话、粗话。性情暴躁的哥哥,因为自己不会骂人老在学校打架,幸好三叔是老师,得到不少护佑。关于批斗会之类场景也没怎么见过,于是对叔叔们回来说得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却也记得清楚,比如“斗死皮球”这个词,大人们不在家的时候,我总会非常纳闷地想:为什么要斗死皮球呢?大概和家堂上那尊雪白的毛主席像、红红的语录本有关吧。记忆中的家堂,是两个半人高的紫漆老式木柜拼成,上面铺着白纸,一个不知什么组装成的方形底座上包裹着金亮的红纸,上面恭恭敬敬地摆放着高一尺左右,雪白的毛主席半身石膏雕像,旁边整齐地放着毛主席语录本。后来在书本里发现“斗私批修”这个词时,才恍然大悟,哪里是要斗死皮球呢?年幼真好,想成什么都很有趣哩!

大人们每天都做什么,说些什么我已经没有记忆了,只是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人,哥哥说那人是董大庆,于是我迫不及待地喊起跟哥哥学来的口号:“打倒董大庆,老董,董大庆……”奶奶制止不住,命令老叔将我强行带走。中午,趴到饭桌上,再次看见那个人时,我便又发疯似的叫起那口号来。爷爷、爸爸都很难堪,那个叫董大庆的人,竟然咧嘴笑了,还说:“无所谓,习惯了,小孩子都这么叫。”我被妈妈带到前屋,并告诉我说:“这个人是我们家请来炸馓子的,二婶坐月子了,刚刚你说的话是难听的话,不能当着客人面说。”我这才明白自己闯祸了。真是个连好坏话都不懂的孩子,大人们都当童言无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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