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缑城草木记】恋上“橙皮茶” / 开普饭

元旦，上宁海金泰小区苏叔家第一次串门，看到道地里香橙挂满枝头。皱皮的橙子虽然没有黄岩桔那样俏丽光鲜、朱红诱人，甚至表皮仅是柠檬色的、稍带些灰斑，却吸引我的眼珠，情不自禁驻足欣赏，仿佛已闻到了缕缕橙皮茶的香味。

苏叔也是东路人，他说家乡的味蕾是乡愁啊！迁入新居起，便从家乡移植了一苗本地小种的香橙，栽在别墅小院。春赏白玉花，夏品青果茶，秋冬饮橙皮，一路芳香伴他四季，家乡的味道真好！

苏叔的话，让我产生了共鸣。我向苏叔要一只橙，我要分享，他便挑了两个最光滑橙黄的大橙子给我，说是好事成双。我如获至宝，双手捧起置于鼻边，闻了又闻，仿佛一缕缕橙皮香茶的味道洋溢在我口里、心中，充盈着每一个细胞，洗涤了肠胃的污浊，令人神清气爽。

分享也许是快乐的，苏叔瞧我这种迷醉的样子，脸上乐开了一朵花，逗笑我：“哈哈，你没忘记家乡的味道，一如我也！”

我把苏叔给的橙，置于车内，整个车厢便有股淡淡的清香，挥之不去，清新脱俗，车内的气流顿时变得甜美了。一向不喜欢车内喷洒空气洁净剂，甚至在朋友的车内闻到了会有种作呕的感觉，而她却成了我最喜欢的天然清新剂了，不信，你们试试这种感觉，包你喜欢！

老家长街那边盛行喝橙皮茶，袪油腻，清口齿，助消化，醇香怡人。正月里人人爱喝，抿一口，神清气爽，成了肠胃的清道夫。晚饭后，挨家挨户去串门，似乎都能闻到橙皮茶的味道。真可谓“饭后一杯茶，舒畅似神仙”啊！看来她确是神仙茶，余香绕厨，深入民间。

小时候，舅舅家有棵大橙子树，树高五米余，本地种，年年结上几百个，从七月七日喝青橙伊始，直至第二年四月皆用她配绿茶泡茶，成了沿袭的习惯。祖辈至今都爱用她泡茶，似乎有点儿上瘾。这棵橙子树一直伴着我童年生活。在我的记忆里，家里没橙子了，就向舅妈去要，舅妈把收获的橙子和上稻草，装在一个大甏里，甏头有我小时候的个子那么高，甏口遮着青松枝，一个橙子也不会烂掉，很神奇，也许草木之间本身就是最好的防腐剂。大凡有朋友或亲戚上舅妈家，她总会馈赠一双橙子给他们，他们也乐于接受，橙子虽不是昂贵的礼物，却是可口的接地气的农家产品，受礼者纯属分享，因此双方皆满怀开心。

那舅舅家的橙子，个儿大的，待皮儿泡完茶，中间的果肉去掉一些白皮瓤，仅剩果肉，拌白糖便成为我儿时的美食，酸甜可口。那时只知道好吃，不知道她营养丰富，富含维生素C，更不知道她是环保纯天然绿色美食，仅是物质匮乏，当作免费的零食，加白糖已很奢侈。

正月里，拜岁客进门，最简易的便是一杯橙皮泡糖砂茶，甜而不腻，芳香怡人。如果串门的路人也能蹭到此待遇，定然夸奖主人家的大气。在凭票购买的七八十年代，一杯香橙糖砂茶已是很奢侈的待遇，沿袭至今，却成了一种美饮，绝对比城里卖的珍珠果奶纯天然。

临近冬至，如果遇上生产队分甘蔗红糖的日子，我们小孩喜欢偷个糖圤，放到杯子里冲上开水，撒上几条橙皮丝，便是最好的热饮，与如今超市里卖的饮料一比，肯定是纯天然的环保食品。那时，孩子们热衷于自制香橙红糖饮，百喝不厌。红糖是大补，香橙皮是佐料，美不堪言。

此季也正值农家煎番薯糖韧，它是属于麦芽糖。用煮熟的番薯与大麦芽搅拌后沥出的糖水放大铁锅里煎熬，不断烧开的汁叫糖汤。农户总喜欢在煎糖汤时，喝上一两碗，浆补浆补一下身体，然而甜饮易腻，此时聪明的家乡人会撒上“橙皮茶”丝，调剂了味道，口感就不腻了，而且香甜怡人。大人喜欢喝，小孩也喜欢。家里煎糖时，我一直喜欢喝上两三碗，然而现如今难以找到煎番薯糖的手艺了。而“橙皮番薯糖汤”却成了我梦回童年美食里难忘的乡愁！

那时也把削过橙皮的果肉拌蜂蜜当作护肤品。那时不知道她富含维生素C，是天然的美白化妆品；只知道她可以治疗冻裂冻疮，自制的便宜货，然而效果奇特的好，虽然因为加了蜜有点粘感，但风吹过的脸蛋一抹就滑，开裂的手能三日内癒合，并且没有丝毫副作用。记得外婆多年来用的护肤品便是她，至今95岁了，脸部仍然光洁如玉，也许是天生丽质，也许是橙肉蜜汁滋养的结果。那些年的岁月里，许多乡下人家用的美肤品便是自制的“橙芯蜜”。哈哈，天然无化学剂的美容品源于大自然吧。

青橙，从七月七日后便可泡茶。

喝橙皮茶的橙，东路人许多农家小院能触摸到，然而她不同于“脐橙”、“酸橘”之类水果型的橙类果实。仔细想想，吃皮的橙与柠檬应该是堂兄妹吧，里面的果肉长得一样，也多核，横切的风轮似的果芯长得一模一样，功用也差不多。但橙子价廉物美，5元左右一个大橙子，大拳头般大小，一个半斤多。去年微信里“鼓吹”柠檬的食用神奇，一个中档土豆般大的柠檬要8元左右，超市里要价20元左右一斤，相比之下橙子“贱”多了……

不管贵贱如何，可我爱她不商量。晨起饭后，橙皮茶一杯，实在而不奢华，享受而不张扬。虽比不上咖啡之洋气，也不与普洱茶红茶媲美，唯“她”独尊，唯“她”独酌。未料女儿也恋上了她，假日里在家，饭后便喜欢饮上一杯橙皮茶，日日如此，说是饭后橙皮茶让胃更舒服。确实，橙皮如同中药房里的陈皮，有化积健脾之功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