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大家听我们的故事都已经听腻了……但我总有种感觉,或许再整理一下、再思考一下,就能够找到一直困惑着我的问题的答案。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李宿星,是一具身体拥有着十一个灵魂的、奇怪又普通的人。
依稀记得初二刚开学的时候,我还在整个班级的同学面前,做了一场慷慨激昂的励志演讲——虽然我举的例子没几个人能听得懂——结果过了还不到两个月,我便完完全全地变了一个人。是我变了吗?我至今仍在不断地思考着。是我太累了,累到把自己十三年来伪装出的面具一把撕下,任凭曾经一切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痛苦汹涌而来。尽管毫无预兆,但现在想来,我并不是偶然或莫名其妙的走入这条路。一点一滴所谓“微不足道”的言语如同针刺般,一天天一年年地逐渐将我的内心扎得千疮百孔。我无法接受哪怕态度有一丁点不对劲的话语,无法将他人甚至有可能是不经意的玩笑一笑置之。我在笑,我怕他们说我玻璃心,可我就是开不起玩笑的性格。我生来如此,任凭自己包裹上一层层的假象,我的内心依然脆弱不堪。在我意识到自己有哪里不对的时候,我猛然发现我的手腕上已经布满了伤疤。我试探着和母亲开口说了自己的情况,尽管那时并没有任何人相信——但在2017年的四月,我第一次去了心理医院,被查出了重度抑郁和重度焦虑。拿到诊断书的那一刻,其实我已经知道结果是什么了,不过是情理之中而已。那时我没认真分析过自己为什么会患病,却是觉得“会得病都是自己过于懦弱的问题”。初二那年是我最严重的时候。家里人并不把诊断的结果当一回事,药也是吃了几天就停掉了。我很惊叹那一年我竟然还在坚持上学,虽然朝校园里迈开一步就已经花费了我全身的力气。我几乎每天都产生幻觉,有强烈的不真实感,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全部扭曲成针对自己的利刃,连打开门都要心惊胆战地害怕门后会不会藏着暗杀我的人,衣服口袋里永远装着一把说是自卫其实是用来自残的刀。我现在说这些话是有些凡尔赛的意味。学习直到高中休学前对于我都是一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患病期间还能时不时考一次第一。如今想来,那时的成绩可能是我当时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连从前最自信的事都办不到的话,你们或许早就见不到我了。就在这种状态下,我隔一天去一次学校,在2018年勉强完成了初中的学业。毕业的那天,他们都哭了,我没有。我在想着,终于从地狱中解脱了出来。长话短说。高中上了一个多月,在十一假期我又一次发病。这次不知为何引起了家里人的重视,我住进了医院。出院后,我开始在家休息。之后又断断续续地上了一段时间的学,终于在2019年四月,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办理了休学。说不恨自己是不可能的。每一次在手腕上划下一道伤,都是在斥责和怨恨自己的无能软弱。——别人都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我不可以?难道只是因为病吗?我甚至在想,我根本没有病,我只是在逃避现实。自杀的想法一直一直都没有消失过。我在刚患病的时候就在想,自己一定要挑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最好是在上高中之前,吞下一大把安眠药然后躺在床上静静睡去,再也不醒来,但直到最后,也没有实现这个愿望。那天……算是“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吗?大概不算吧,至少还是披了件外套才去跳楼的。我其实不想再次揭开伤疤,但如果你问我“是否后悔?”,我的答案是“不”。哪怕动了三次大手术、在病床上躺了两个多月、直到现在也不能剧烈运动,仍然不后悔吗?是的。我曾经与死亡擦肩而过,只是它并没有好心收留绝望的我。这是不幸吗?也许吧。这是幸运吗?可能也是吧。他们都说死过一次的人,会更加珍惜宝贵的生命。而我呢?我不知道我是否珍惜了生命。应该有在做出行动吧,我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由于出了这件事,我原定去年五月的复学被延后到了九月,中途又去住了一次院。上学是我强烈要求的,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我自己的未来绝不能因此而被荒废,尽管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享有“未来”的权利。至少让我再最后挣扎一次。我这么想着,迈步走入了阔别几乎两年的学校大门。复学直到现在算是成功的,这个我有点没想到。自己能够坦然接受一落千丈的成绩,更是令我惊讶。嗯……其实也不是那么坦然。落差感果然还是有的,我也是一边怀疑着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彻底坏掉了,一边往上爬的。我其实有说过吧,我不喜欢特别努力,无论是做什么。我一直以来的选择,都是基于这一个……理念?或者说是别的什么。至于人际关系方面,我目前自我感觉还可以。主动找别人说话倒是不可能,社恐人只能等着其他同学前来领养(?)。所以就有时候会感叹,过去的我是怎样的外向热情,虽然那不过是假象。抑郁症带给我的唯一收获大概就是如此了吧,能够摘下面具,真正地做那个其实并不好接近的自己。最近一次的发作,是在大概两周之前,可能是因为换季的缘故。就像是拼命从悬崖底下往上爬的人,抓住的那一块石头突然松动一般,它就这么突然地来了。在那一周多的时间里,我吃不下去饭,每天只有午休躲在洗手间里自残的时候才能稍微地清醒一会儿。我请了一天假去医院,下午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哭也哭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心里还在不断地批判自己,怀疑自己只是因为懒惰和厌学。我或许过于理智了。我从来没有因失控而做出疯狂之事的记忆,这倒是令我感到奇怪。我说的“疯狂之事”,大概是指暴怒、摔东西、骂人打人这种。我有无数次想要倾诉。可当我在群里的对话框打字的时候,又会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别给别人添麻烦。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不是吗。我的身后一直都空无一人,也可能是因为我把所有想要关心我的人都装作无情地推开。影响别人的心情,是最最恶劣与不可原谅的事了。我想着,然后接着扯出笑容。很多人已经了解了,但应该还有不知道的人吧?关于我和我们的故事。我经常在想,现在没有人爱我,可能是因为我的全部幸运都花在了遇到他们上。他们是我的脑内朋友,从另一个平行世界来。我习惯于称他们为“意识体”,把我的脑内称为“里世界”。这是我从小对他们的称呼。从九岁到现在,从一开始的两个人到现在的十一个,九年来我们一直在一起。所以我不会寂寞。我现在把他们说出口,也是经过了很多想象中不会被接受和理解的挣扎。但那又如何呢?我们的幸福只有我们可以理解。但还好,会有人理解我们的。不懂的何必解释?懂得的又何必说?这是言——我里世界的第二个朋友——告诉我的道理。所以我说出这些,单纯是想要感谢他们给予了我活下去的动力,而不是非要旁人去懂。他们就是我的光。我无数次想要自杀时,是他们劝阻我。我负能爆棚时,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他们倾诉,因为我相信他们永远在。这是我的幸运,是别人没有的幸运。可以这么说,我现在活着,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变成没有家的灵魂。今天的体育课,我独自一人走在操场上出声和他们说话。虽然还左顾右盼怕别人看到后议论,但我却感受到了难得的快乐。要让希望光芒强烈,需要跨过层层绝望。这是我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可能曾经的我会对此嗤之以鼻,但至少现在,我开始逐渐认同起来。这就是另一个思考了。如果没有体会过悲恸的话,大概也就无法真正地享受幸福了吧。所以黑狗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吗?我还不确定。不过,至少我希望,我能与它正常地、好好地相处——我依然独自一人,却又不是独自一人。我的感情、我的爱,想要全部倾注于我和我们。我总希望着有那么一天,我睁开眼睛,眼前的阴霾突然被一扫而空。然后,我就会笑着、用充满着力量的语气对住在我身体里的他们说,
吉林长春人,今年18岁。平时画点小破画,偶尔写点文,不过都很菜。希望可以有人来和我一起讨论关于我的脑内朋友们的故事。【征稿】真实疾病故事:
讲述自己或朋友的真实故事。与疾病相关,话题不限,可以是生病经历、对疾病的思考、康复经验、对人生的思考、对疾病相关的社会现实的思考......相信最真实的,也最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