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郝其华

老    屋

郝其华


窗外秋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细细雨滴儿像颗颗晶莹的珍珠,飘洒在叶面上,滚动在枝条间,滴落到土壤里。它悄悄地抹去了五彩斑斓秋日的舒畅惬意,给大地带来一丝寒意,也让人心中添了几分惆怅。秋雨缠绵,我站在窗棂旁,眺望远方,雨水渐渐打湿了玻璃,迷糊了视野,蓦然间故乡的老屋浮现在眼前,它的屋脊、窗沿、门扇……越来越清晰,一刹间,我心中的苦、涩、酸、甜纷至而来,今夜,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晚上我辗转反侧,脑海搜寻着老屋的丝丝缕缕、枝枝蔓蔓,就连那些早已尘封的记忆也被挖掘出来。父亲是家里的老大,弟兄二人,一大家子十几口人挤在不大的祖屋里。随着小叔结婚和我们姊妹们一天天长大,一家人挤在一起实在不方便,父亲与爷爷商议并申请了宅基地,准备建盖新屋。那个时候,刚给小叔办了喜事,家里实在拿不出多少钱。还好父亲转业到县城的兵工厂上班,他找亲朋好友借钱,终于破土修建了新屋。

这座屋子是土坯房,共三间,正中的一间是连接前后院的过道,进门左手是我和妹妹的小屋,挨着的是厨房,右边是父母的大屋,大火炕与过道的灶台连接,灶台面用的水磨石预制板,明亮干净。冬日里灶台烧火做饭,火炕热热的,躺在上面裹着被子睡觉十分温暖。父亲用旧报纸把房间墙面仔细地糊好,墙壁看上去干净整洁。地面用的时间长了会有小坑,他用铲刀填平夯实。在小屋里他还挂了一个自制的风铃,风儿穿堂而过,铃铛会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每天我们轮流打扫屋子内外,室内始终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屋内充满了家的温馨和快乐。

记得刚搬进新屋那一年,秋雨绵绵,几十天没放晴,家里没有菜了。母亲戴着草帽,提着担笼,踩着泥泞的道路,到地里揪红薯叶代替菜品。她将红薯叶洗净,用刀切成大块,放到盆里,加入适量的盐巴,再逐一放入父亲磨制的花椒、辣椒、面粉和少许玉米粉用手拌匀,使每片叶子都裹上一层面粉,然后放在笼屉上蒸。母亲又将大蒜捣成泥,红辣椒切丁剁碎,放入酱油、香油、盐巴拌匀。我们饥肠辘辘的从学校回到家门口,母亲就将盛好一碗蒸好的叶团,浇上拌好的蒜泥辣椒汁子,泼上一勺热油。隔着门我们都能闻到那股香味儿,连忙跑进去屋,端起饭碗大口的吃。父亲笑呵呵地看着我们狼吞虎咽,一边把水杯递到到我们面前,一边小声说,吃慢点,锅里还有哪!其实,那时父亲还没有吃饭,他经常是天未亮就出门上班,晚上下班又急急忙忙赶上十五、六里路回家。父亲在灶前总是看着我们先吃饱之后,他才开始吃饭。
农村实行了责任田时,我家里不宽裕,全家的开销全靠父亲的工资。母亲一边忙农活,一边照应我们三人上学期间的衣食住行。父亲则在工作之余搭把手,来缓解一下我妈的艰辛。

夏收是农活里最累的:先是农田收割,烈日下父亲左手环着麦秆,右手镰刀挥舞,麦秆就刷刷倒下,顺势再捆成麦捆,然后再弯腰,拦麦秆,挥镰,打捆,汗如雨下!一天的劳作下来,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其中的艰辛是青年人很难感同身受的。其次是扬场脱粒,将碾过麦糠稷稷堆在一起,父亲借着风势用木铲轻轻的扬起麦粒,麦粒一次次的扬起,一颗颗的落下,风儿带走了尘土和柴屑,留下了一堆干净麦仁。接着父亲将麦子装入细长的麻袋,一袋袋扛入家里,整齐码放在房间里。他看着满屋子的粮食,擦着汗水高兴地说,今年咱家粮食够吃了,孩子们上学可以全部拿白馍馍吃了!

一转眼,我考学离家多年,新房也变成了老屋。9年前,弟弟在老屋附近盖了一栋二层小洋房,红门绿瓦,气派舒适,全家人都搬进去住了。有人曾提议把老屋拆了,但是父亲却不舍得。老屋的土坯剥落,砖瓦也风化了,花发驼背的父亲佝偻着身子,爬高下低地去修葺房子。然而几年前父亲去世了,老屋再也没人去修缮了。屋前的小径被荒草树木覆盖,纠缠不清的藤蔓也伸进了屋内,它已破败不堪,阴暗潮湿,再无炊烟升起,谁能想到这曾是我的家啊?!

夜深人静,窗外的秋雨依然下个不停。故乡老屋在心中挥之不去,这种思念让我似乎听到了房里的欢声笑语,感受到了家庭的温馨和睦,看见了父亲慈祥的笑容。在那个物资贫瘠的日子里,父亲用宽厚的脊梁,撑起这个家,用无私的父爱,陪伴保护着子女,他不正是我们心中永远不倒的老屋吗?!
作者:郝其华,铜川工业技师学院,高级讲师

来源:黄堡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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