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盘人文 ‖ 1324】散文 · 宁夏彭阳 马守兰 ——《冬日随想》
冬日随想
文‖宁夏彭阳 马守兰
时间悄悄进入隆冬。今年似乎比往年同期更冷了些。二九来临，气温降到零下二十多度，冻得人伸不出手。寒风刮过树梢、屋顶，对面楼顶上的旗子失去了颜色，无可奈何地颤抖着。
总是在闲暇时间想起过往，那些相似的寒冷天气也有值得怀恋的气息。好久没有回去了，门前的河水是不是结冻了呢，那苍白没有血色的阳光下会不会还有那一串串银铃一般的笑声在回荡呢？
家里男孩少，缺少劳动力，连一口水井也打不起。好在门前有一条河，可供日常人畜饮用。依山傍水，是千百年来人们选择居住亘古不变的道理。山是立根之本，水是生命之源。确实如此，有水的地方滋生生命，更滋养生命。无论夏天还是冬天，我们姐妹都会在早晨太阳升起之前去河边抬水。这时候万物尚未完全苏醒，河水也经过一个晚上的流淌，是最干净的，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就是这个理吧。
夏天，早晨五点多，东方露出鱼肚白，大地上的一切正欲睁开惺忪睡眼，鸟儿叽叽咕咕，发出慵懒的叫声，待会儿只要太阳一露脸，它们将振翅远翔，寻找一天的吃食和快乐。虫儿在湿漉漉的草丛里试探般着发出点动静。草叶尖上有明晃晃的、凝结了大地精华的珠子闪闪发光，让人疑心那是路过的仙女遗落在人间的珠宝。忍不住伸手，触碰到的，却是一股清凉……
舀水前，洗洗手，再洗洗脸。一身的倦意一扫而光，整个人都开心快乐起来。河的上游，有人在取水，看不清面目，只从舀水的侧脸判断那是谁谁，她也在乘着河流最干净的时候，将摇晃的清凉和希望担回家去。
一趟两趟……水缸渐满，拿过木质的盖子遮盖严实，头上脸上也变得汗津津，湿漉漉。再洗把脸，擦上香香的油，站在镜子前微笑，梳头，正式开启一天的生活。
最有意思的是冬天，经过三个季节的辛勤劳作，入冬以后，人们彻底闲了下来，舒展舒展筋骨，做一些滋补的食物，可以说，冬天是一个享受奢侈的季节，这也是自然给它的孩子们最宽厚仁慈的回馈吧。
冬天依旧去河边取水。冬天的早晨，大地也在沉睡，就连最调皮的孩子大声吼它，用脚蹭它的肚皮，用双手去拧它的耳朵，它也只眨一眨眼，继续倒头睡，因为它知道，只有春雷战鼓才能将它惊醒，现在离春天还远哪，别吵它了吧！
尽管身子裹在棉花包里，抱着扁担出门的时候，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嘴里呼着白气，甚至咳咳地咳嗽。顺手拿起小铁锹，万一水结冰了，怎么打水呢？
来到河边，一条白色的带子向远方延伸开去。父亲说过，这条河是一条有名的大河的分支，至于它到底流到哪里去，夏天的时候，我们曾跟着它顺流而下，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找到它的归宿，只好无功而返，好在沿途看到了未见过的野花、一座架在悬崖上过水的像桥一样又长又险的水槽、还有没看清楚面目就吓得魂飞魄散撒腿而逃的蹲在山洞里哺乳、眼露凶光像狼的动物，也算是开了眼界吧。
我们开始在河面上寻找冰眼——那没有冻住的水流会在冰面上留下一个个小坑。有些刚好容得下一只舀子往外取水。也常见有几条小狗鱼在混合着冰的水中挣扎游动，给人浑身发冷的感觉。遇到水面上找不到冰眼的时候，就得动手凿冰，尖尖的铁锹一下一下砸在厚厚的冰上，溅起一地闪光的碎银子。凿开冰眼，就看到清清的水从容不迫地静静流淌，没有一点声息。冰的反面贴近流水的地方，有许多冰棒，像图画上看过的石钟乳，有粗有细，长短不一，随手掰下一根，放在嘴里一咬，砰的断了，脑海中想着夏天吃甜甜的冰棍的情景。
大人们还没有起床，我们也不着急回家。找一块薄点的，方正一点的石块，一个人坐在上面，另一个人来推，河面很宽，推的人助跑一会儿，两个人便一起自由飞快地滑行。一活动，整个人便开心起来，浑身热乎乎的，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寒冷。只有笑声透过冰面传得很远很远……玩够了，才发现棉衣袖口湿了又冻了，明晃晃，屁股后面的棉裤也湿了一大块，硬邦邦！两个人手忙脚乱 ，从凿开又快要结冻的冰眼里舀了掺着冰渣的水，摇摇晃晃快步回家。
人是自然根植在大地上的种子，只要深植于泥土，便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周而复始，代代相传。在一场场繁衍生息的宿命里，永恒的、刻骨铭心的，永远是不屈的、昂首向天的精神。阴霾遮不住阳光，悲伤带不走坚强。祈愿我们做大地的赤子，永远相亲相爱，和和美美，滋润她的血脉，亲吻她的肌肤，在她的怀抱里生长、安眠……
【马守兰】宁夏彭阳县人，热爱生活，喜欢读书，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美好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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