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中国最会谈恋爱的小姨,不该被吹捧
最近有部好剧爆了,《乔家的儿女》,评分8.4。
讲的是乔家的五个孩子,在母亲去世,父亲不管的家庭里,大哥拉扯着弟弟妹妹相依为命长大的故事。
细节很接地气,像极了那个年代中国多子女家庭真实的生活模式。
但今天她姐想跟大家聊的不是剧,是一封私信。
她姐看完心里真的像堵了一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确实爱把镜头对准潇洒女性。
女性意识崛起是好事,于是我们推崇更清醒独立、不被世俗束缚的大女主,她们活得那么洒脱不迷茫,脑门上都刻着新新女性四个字。
电视里,我们会更喜欢曲筱绡而不是樊胜美。
落到一个家庭里,那就是我们会更喜欢能“潇洒人生”的妹妹,而不是“古板守旧”的姐姐。
前段时间,她姐看到一篇文章,标题就是《全世界最会谈恋爱的女人,一半叫小姨》
文章中分享了很多人小姨(妈妈的妹妹)的故事。
她们都是潇洒、有趣、不世故,轻盈自在,永远鲜活的存在。
世俗的规矩和偏见,仿佛都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不少网友也力证自己的小姨真的是这样,自由自在,独立勇敢。
而身为长姐的妈妈就不行,典型的落伍代表,永远不懂自己。
可这次,她姐不想赞扬小姨们活得有多轻盈肆意又有趣了。
看完这个读者的故事,我想,我们更应该做的也许是反思。
为什么小姨会如此潇洒?
为什么每个家庭里只有小姨会如此潇洒?
是不是从现在起,我们也该多关注一下那些“不受待见”的长姐们。
多把镜头对准一下那些在新时代“落伍”的女性们呢。
做这个号6年来,她姐每天都会在无数的留言和私信中,反思自己。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别人口中“描述”的那种潇洒的小姨。
在大城市工作,做着媒体这种自由但不稳定的工作,写着“先锋”的稿子。
可以撸着精致的妆容、踩着高跟鞋走路带风。但更多的时候是素面朝天,穿着宽大的T恤、趿着一双帆布鞋就往前冲。
化不化妆都看心情,不是为了取悦谁。
也一个人天南海北地跑。
跑到济州岛吹海风,到曼谷看脱衣舞表演,还曾经一拍脑门裸辞过,从俄罗斯出发一路向西到欧洲,走走停停晃荡了小半年。
这样的生活跟家人期待的“稳定”毫不沾边,也远没到世俗界定的那套成功标准。
因此我成了整个家族里最“离经叛道”的人,也成了小辈眼里潇洒的小姨。
但,正是因为我逐渐摆脱所谓的标准,我才更加意识到这潇洒的背后是什么。
是因为我是独生子女,是因为有开明的父母,是因为相对“幸运”。
我不是想吹捧自己活得有多自由,在拥有自己第一个读者时,我就告诉自己,我想做的是用文字帮更多姐妹活得更好。
哪怕只能帮她们理清一点点。
于是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那些没能成为潇洒的“小姨”的女性,是因为不想吗?
当然不是。
有人在评论区点出本质:
成为潇洒的小姨,是一种“妹妹特权”。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这句话看似鸡汤,放在此处却最是应景。
因为不是姐姐,所以小姨似乎天然就多了些随心所欲的资本和想走就走的资格。
但她姐的后台留言里、微博上、抖音里……多的是成不了“潇洒小姨”的女性。
可惜她们的故事不够爽,永远成为不了我们推崇的大女主叙事。
“我被姐职绑架着,所以还没有过上我想要的自由生活。”
“因为是姐姐,所以刚毕业不久月薪七千,存款刚刚过万。
但什么都不舍得买,因为要每个月拿出一笔钱来补贴还在上高中的妹妹。”
“因为是姐姐,所以在大城市住着群租房,辛辛苦苦攒了几年钱。
都被父母拿去给弟弟买了婚房,却就连抱怨也抱怨不得,抱怨就是当姐姐的太过自私。”
“因为是姐姐,所以在父母离异后独自抚养三个弟妹,结果因为不堪重负,几欲轻生。”
就连社会新闻中出现的冤假错案,也是姐姐在托底。
弟弟蒙冤,姐姐就辞了工作离了恋人为弟弟申冤,不留退路。
这不是孤例。
受理过很多这类案子的一个律师说:
每一个冤假错案的背后,都有一个滚钉板的姐姐。
倒不是说,家人之间也要利益得失都算计得分明。
只是,为什么总是姐姐?
即便有看似对照的“长兄如父”和“长姐如母”这样的词,可还是意味不同。
长兄如父的“父”,虽然也要大的照顾小的,但对应的父权,也会有权利和威信的意思。
长姐如母的“母”,则意味着母职,是责任和付出。
姐姐似乎天然就承担着辈分上的责任。
如果是姐妹,大的要给小的做表率;
如果是姐弟,姐姐又多了一层性别上的责任,财产继承中还要给弟弟让路。
于是,姐姐先是被姐职捆绑,再进入母职的漩涡。
小的时候她是懂事又周全的姐姐,不用父母操心。
大了她成了观点老套又唠叨的妈妈,每天囿于鸡毛蒜皮的生活。
她始终不够潇洒。
她姐身边就有这样活生生的例子。
我舅舅家的两个女儿,姐妹两人年龄相差五岁。
姐姐在老家的三线城市结婚生子,做着一份安稳的工作,过着从家到单位两点一线的生活。没有太多的业余爱好,但因为育儿也没有业余时间。
妹妹则完全不同。她从小就古灵精怪不让爸妈省心,高中学习不好,但后来走了美术艺考生这条路,上了一个比姐姐更好的大学。
即便妹妹对美术丝毫不感兴趣,从小喜欢画画的是姐姐。
走上艺术这条路的妹妹,后来自然而然开始从事跟艺术相关的工作。到处看展,经常旅行,过得潇洒自在无拘无束。
原生家庭完全一样的两个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也形成了天差地别的消费观。
姐姐在自己身上的开销是能省则省,百来块的水乳护肤品可以买,但三四百的眼霜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舍得花这份钱。
问她为什么,姐姐回答我说:花了这份钱也看不到什么效果,不如留着花在宝宝身上。
妹妹花钱就大手大脚多了。化妆台上摆的满满当当都是lamer、SK-II,鞋柜里都是潮牌新款,拿得出手的大牌包包也不少。
消费观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但一些差异却多少可以从中窥见。
妹妹始终活在今天,也有一种“千金难买我愿意”的潇洒恣意。
她没有匮乏感。
因为从小父母赋予她的,就是无条件的爱,你只需要做自己。
姐姐也不是买不起,但她总是在计算、考量、犹豫。
因为她放在第一位的,从来不是她自己,是她的孩子,是她的家庭。
这似乎是“姐姐们”的通病。
只是她们是如何逐渐背离“潇洒的小姨”这条人生轨迹的?
或许,是因为她从小听到了太多遍这句话——
“你是姐姐。”
尽管有的姐姐,是天生的。
电影《我的姐姐》里,朱媛媛饰演的姑妈跟安然聊起过往时说:
“我是姐姐,从生下来那天就是,一直都是。”
有的姐姐,是“人为”的。
李玉25年前纪录片《姐姐》里的蕊蕊之所以是姐姐,是因为剖腹产前的一次家庭会议。
一家人商量之后决定让女孩当姐姐,这样以后可以照顾弟弟。
但不管怎样——
当“你是个姐姐”这个看似简单的句子说出来,后面总是跟着要求的。
小时候还不懂事,但因为是姐姐,所以要让着弟弟/妹妹。
让出去的是一块糖、电视遥控器的所有权、爸爸的怀抱和妈妈的亲亲……
甚至,如《我的姐姐》里的姑妈那般,让出去的,是读书的机会。
再大一点,你们都走进了校园,姐姐就要给弟弟/妹妹做榜样。
早早学会做家务,努力读书挤进班级前几名,在生活上和学习上都不能让爸爸妈妈多操心。
因为他们的精力,要用来对付不懂事的弟弟/妹妹。
十年寒窗苦读后,姐姐走出校园进入了社会,依然要承担起姐姐的责任。
要么,是帮衬弟弟/妹妹,给妹妹出生活费,给弟弟攒彩礼钱。
要么,是做一份离家近的安稳工作,将来方便照顾老人。
但这份要求,从不曾落在弟弟或妹妹身上。
因此,小姨她潇洒、肆意,走南闯北,努力成为她自己。
但姐姐,从出生第一天就被赋予了成为家庭情感、经济上粘合剂的要求和期待。
从姐姐,到妻子,到母亲,她被要求永远当那个最令人放心的、负责的楷模。
她也真的一天天成为了这样的存在。
只是,她的人生啊,什么时候可以为自己任性一次呢?
她姐并非不能理解这种赞扬小姨的论调。
我们当然喜欢潇洒的“小姨”。
“潇洒的小姨”代表着一种“女性还可以这样活”的可能性,这太好了。
但我反对的,是这种把女性划分了阵营的标签化的夸赞。
这种标签化的对“潇洒的小姨”的赞扬,又何尝不是对妈妈的苛责?
我们的社会对妈妈的苛责,还不够多吗?
不信你看——
你可以当妈,但不能是有妈味的妈。
你要是有女人味的辣妈。
你可以当妈,但不能是只围着孩子转的全职妈妈。
没有了自己的事业,就没有了社会的价值。
你可以当妈,但又不能是只忙着事业的职场女性。
他们说:“自己成功有什么用,孩子废了就都完了。”
够了。
我们不要再给女性应该“怎样活”,套上层层考核和枷锁了。
她们已经很难了,她们已经尽自己的努力做得很好了,还要在对比中一次次被告知“你活错了”。
标签化的对“小姨”的赞扬,无异于是对妈妈的母职困境视而不见。
被困在母职中的妈妈这一生,又何尝不想潇洒和有趣?
潇洒的女性当然值得夸赞。
我们既然要夸,就不妨剥离她身上的其他属性。
不要用带着对另一群女性的苛责的方式,而是夸赞她自己。
去夸赞每一个女性本身。
告诉她,你没有卑微,也没有不讨人喜欢,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多棒。
因为你靠自己努力挣脱了困境,所以潇洒。
因为你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所以潇洒。
因为你践行着一种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所以潇洒。
……
这一切,不该跟是不是小姨/小姑挂钩。
也不该只有得到“妹妹特权”的女性才能拥有这一切。
《我的姐姐》主题曲《姐姐》的歌词,曾在电影上映时做过一处改动,我很喜欢。
原词是这样唱的:
噢,姐姐,我想回家,牵着我的手,我有些困了。
电影上映时这句变成了:
哦,姐姐,你去飞啊,放开我的手,就不会累了。
姐姐王源 - 姐姐
每个女性都该有机会成为这般潇洒的人,过上不落俗套的一生。
即便她是姐姐。
即便她是母亲。
这才是我们家庭和整个社会应该帮女性做的事啊。
点个在看。
想让更多女性看到这篇文章,
不论你是妈妈/姐姐,希望你能因此得到哪怕一丁点的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