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三题/春妮来燕乔轼

我们相逢在平水/吴春妮

游刻石山/吕来燕

性灵会稽湖/乔  轼

我们相逢在平水

吴春妮

5月15日一早，天气凉爽，我赶赴平水镇政府，去参加绍兴诗人重走“唐诗之路”（平水段）暨“萍水相逢，相逢平水”主题创作采风活动。在镇政府会议室，我见到了并非是“萍水相逢”的一群诗友们，老朋友们能“相逢在平水”感到格外高兴。听镇政府领导介绍着平水镇的历史人文、生态环境、交通区位等方面的资源优势，看到大屏幕上一幅幅如仙境一般的风景照片，我早就坐不住了，这“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我巴不得立刻就飞到如此这般的仙境去。善解人意的领导们很快打住了话头，手一挥，大家现在就出发！

来自绍兴市直、柯桥区、上虞区、嵊州市、新昌县等地的二十多位诗人，分坐在两辆大客车上，先朝着美丽的若耶溪源头出发。这个若耶溪与剡溪、浣纱溪齐名，被冠为越中三大名溪。车子在一处群山环抱的山坡下停下来，我们在岔路口村支书尉大哥的带领下，来到了若耶溪源头，这是一块如世外桃源般优美的地方。这里没有了喧嚣声，有的只是潺潺的溪水声和啾啾的鸟鸣声。这里修竹深深，吸一口气都能感受到清甜的味道。“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梁代王籍的这句诗，绝对是若耶溪此处的最好代言。

接下去的目标是刻石山。其实我对刻石山并不陌生，早在30年前，我就听说过这刻石山的高和刻石山的美。可惜这么多年来，我总怕自己体力不够强大，意志不够坚强，所以就一直未识刻石山的真面目。我觉得自己最近两年经常参加爬山锻炼，爬山的本领早已今非昔比，上刻石山应该不是难事了。所以队伍一出发，我就紧随东方浩老师和徐徐言之小妹身后走在队伍前面。东方浩老师的诗写得清新脱俗，爬起山来也一点不拖泥带水。再看有爬山童子功底的徐徐言之小妹，爬起山来步履轻松得像走在平地上。只有我，紧跟慢追的才爬了一半，就如老牛般喘起了粗气。不过看到远远落在我们身后的那些比我更不行的同伴，我又有些幸灾乐祸起来。看来我平时的爬山不只是花拳绣脚功夫，我成为诗人群爬山队伍的第一梯队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么一想，我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身上的力气也顿感倍增。说来也怪，刚才还呼吸不畅的我，好像越过了瓶颈口，越往上走，反而呼吸顺畅起来，也不再喘气了。尉支书真是个好向导，他一边在路上给我们讲秦始皇到此山的传说，指点我们看李斯的摩崖石刻，一边又鼓励着我们，说前面马上就到了。在陡峭艰险处我手脚并用，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攀登着。在好几次说到了到了还不到后，忽然前面看到了一块造型奇特的云石，那石头的造型就像一朵灵芝仙草一样，我猜这就是传说中俩神仙下棋的地方吧，一打听，果然这就是棋盘石了。站在棋盘石最高处，我才亲临了什么是云蒸霞蔚，什么是气吞山河。那种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的兴奋，让我早就忘记了刚才的千辛万苦。我很想展开双臂，来一句：“啊！巍巍的刻石山，我想了你三十多年，今天终于把你踩在了脚下！”只可惜，棋盘石上人很多，也罢，我且在心里感叹一下得了。

老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我深切体会了这句老话的真理。尉支书说为了不走重复路，我们从东边山头上来，要从西边山头下去。都说无限风光在险峰，真的，在下山路上悬崖峭壁的地方不少，可美轮美奂的景色也多。我是个胆小鬼，在悬崖处，我是死死抓着光秃秃的岩石不敢挪步了。此刻幸好有尉支书出手相助，我才有了安全感。尉支书一直提醒着大家踩稳脚跟脚尖，思想要集中，尽量靠里走。我听说走在后面的麦秸和青岚，他们俩个像是在比赛摔跤似的，你摔了一跤，我也接着摔一跤，你再摔一次，我也紧跟着再摔一次，惹同伴们笑了一次又一次。不过我只敢盯着前面的路，不敢有半点松懈之心，哪里还顾得上笑他们。尉支书好身板，56岁的他在山上健步如飞。他熟悉这里的一切，如数家珍般向我们述说着这里一山一水的故事，让我们在紧张的爬山之途还能听到许多有趣的故事。说实话，下山时我两条腿像弹棉花似的打着颤，为了保平衡，我只好张开双臂前后晃动着，走在我身后的东方老师戏称我是在山上摇船，想想还真的挺形象的。晃悠了大半天，我终于见到那片掩映在竹林深处的村舍，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这好比坐飞机必须等到着地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终于着落了。来到山下，我们喝着甘甜的山泉，享受着山里的凉风，感受着出汗排毒后带来的无比轻松。我忽然想起，天气预报说今天上午是要下雨的，可老天偏偏让我们在没有日头的多云天气里，清凉无比地完成了秦始皇走过的路程。看来，老天也是支持我们这次诗人重走唐诗之路的活动。

平水是古越国先民的生息发祥之地，这里不但有越国句践屯兵、欧冶子铸剑、西施采莲等遗址，更有一座始建于东晋义熙三年（公元407年），历隋、唐、五代十国、宋、元、明、清、民国、迄今已有1700多年历史的云门寺。我不由得对云门寺肃然起敬。云门寺堪称华夏最悠久的古刹之一，当年王羲之的真迹《兰亭序》曾长期存在这里，众多耳熟能详的诗人大佬如李白、杜甫、孟浩然、白居易、杜牧、王维、陆游等四百多位有名有姓的唐宋诗人，都曾夜宿于云门寺，还留下了不少诗篇佳作。来到云门寺，我不由得放轻自己的脚步，不敢大声说话，我怕惊扰了大师们。据说云门寺前身是王献之旧居，王献之曾在此居住习字，还留下了“洗砚池”、“铁门限”、“退笔冢”、“辩才塔”等许多美丽的故事传说。在云门寺，我虽然没喝酒，可已经深深的醉了。

平水的人文资源特别丰富，除了有天下第一名人客栈之称的云门寺，还有一座同样赫赫有名的是清代顺治皇帝养生修炼过的平阳寺。平阳寺原是平阳道观，东晋著名道士葛玄曾学道于此。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康熙南巡至此，赐额“传灯寺”，并题名“名香清梵”一额。平阳寺原藏有弘觉禅师血书《法华经》，康熙赐弘觉禅师田黄钵、红绸千佛袈裟各一，时人号称“平阳三宝”。然我对那些宝一点没兴趣，我只对平阳寺的无尘之谜更感好奇。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听我外婆讲起过平阳寺有个“无尘殿”，因为里面藏有一颗吸尘宝珠，所以不用打扫，却能永远保持一尘不染。小小的我当时就想，要是我能找到这颗无尘宝珠该有多好，我可以让我的老外婆再不用颠着一双小脚，爬上爬下地掸尘和扫地了。长大后，我到过平阳寺无数次，无尘殿里干净依旧，只是我对那颗吸尘宝珠已经没有了贪念。我更希望有那么一颗可以打扫心灵的吸尘宝珠，能时时驱走人们内心的垃圾，让我们的心灵变得更加干净美好。

我原以为自己平时经常来平水做清肺运动，对平水的山山水水已经很熟悉的了。不曾想，我到过的那几个地方只是众多平水美景中的一只角而已，平水的好地方真的多了去了，安排了一天时间，根本就走不完。下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可我们探究平水美景的热情一点不减。我们马不停蹄看了兰若寺水库，又走茶马古道。这条用溪石铺就的日铸岭古道是我见过的最宽最平坦的一条古道，同行的镇领导戏说这条古道相当于我们现在的104国道。这条古道上还有许多有趣的地名故事，如“下马桥”、“议事坪”等等，都是南宋高宗赵构为躲避金兀术追赶而留下的故事。走完茶马古道，接着我们又乘车去了王化。在溪上自然村的一座古桥边，我们见到了一棵上百年的大香樟树，世界顿时变成了赏心悦目的绿色。而在这棵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枝条上还垂着一架秋千，秋千下面是一条宽宽的河床，清澈的溪水被风吹动着，泛起了粼粼波光，让我们仿佛置身于美妙的童话世界中，流连忘返。看过了古树古桥，我们又来到了古村落宋家台门。在细雨蒙蒙中，那古色古香的老台门，让我们有一种穿越到了古老的明清时代，亦或是民国时期的感觉，我们的眼前依稀看到了一个撑着油纸花伞，穿着一袭曼妙旗袍的女子，正袅袅婷婷地走进古台门，推开嵌着花格子窗的木门，还回头朝我们微笑，那情景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啊。

这一天游下来，虽然很辛苦，但我们觉得非常值得。平水的青山绿水已经深深印在了我们的脑海里。其实平水就像一块美玉，正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赏识；平水又如一颗璀璨的珍珠，正散发着越来越多的光芒。我们很高兴相逢在平水，我们约定还要在平水再相逢。

吴春妮，绍兴人，出生于1966年5月，从小爱好文学，从读书时候就开始发表作品。作品见于《新民晚报》、《钱江晚报》、《绍兴日报》、《绍兴晚报》、《萧山日报》等副刊，也在《野草》、《余杭警坛》、《鉴湖》、《绍兴故事》等杂志上发表散文，小说等。系绍兴市作协会员。

游刻石山

吕来燕

绍兴平水是浙东唐诗之路上一颗璀璨的明珠，历经千年沧桑，依然在这个江南的五月熠熠生辉。

这里有连绵起伏的群山称为会稽山：这里有越国欧治子一日铸成宝剑的日铸岭：这里有一条静静流淌千年的溪流叫若耶溪：这里有晋朝书法家王献之归隐的云门寺；这里有至今依然是谜的灰尘不沾的平阳寺无尘殿。

这里汇聚了历代杰出纷至沓来的诗人，如王藉、孟浩然、白居易、李白、杜甫、杜牧、崔颢、王勃、王维、贺知章等，留下了脍炙人口的诗篇。

5月15日借着绍兴诗人“重走唐诗之路” 走进平水的采风活动。深居天姥山脚下的我也跟随着古代诗人的步伐亲临一番了。笨拙地以为是坡度不大的古道悠悠，就随意穿了飘逸的长裙。我亦相信，心存美好，便可拥有整座平水镇的最美时光。

在平水镇领导精心安排下，两辆大巴车缓缓行驶到岔路口村就下车而行。美丽的村庄依山而建，沿一条古道拾级而上，步履矫健兴致勃勃的前批诗友已经走远了。留下我们几个长吁哀叹的在苍翠的竹海里徘徊。想止步不前，留在竹林里拍一场惊心动魄的（竹海恩仇记），在压垮的秀竹上折断一根根竹竿削出剑和箫，上蹿下跳地厮打着。真要拍戏，还需剧本，导演，演员精心搭配了，算是酿下的一场梦吧！不止是眼前的玄幻，还有诗歌和远方。

刻石山有多高？向上的路还有多远？让身着裙子的我顿时迷茫困惑。一次一次惆怅地抬头仰望秦皇巡视过的山麓。刻石山又名鹅鼻山俗名峨眉山。据称是当年秦始皇登顶时，命丞相李斯撰文、刻石、立碑以颂秦德。

刻石山刻了什么？ 秦始皇的秦

李斯的文 碑记的碑

诗友们在寻觅 在江南的峨眉山

我不敢退却我得苦苦一步一步拉着裙子的一角轻盈上升。穿过油菜籽的沉甸穿过起伏金黄的麦浪，路边的草木是鲜活的，放眼出去，一树的嫩芽在初夏雨中的安抚下欢呼地雀跃着，空气中氤氲着清新的气息，正在盛开的黄色星星花在粉墨登场。

孤独的蚊子也来凑热闹了，它蛰伏了一个萧瑟的冬天和一个花开的春天。紧盯上了手臂，拍死这颗又得降伏另一颗。幸好戴上了色泽鲜艳的丝巾裹紧了裸露的身躯才逃脱侵袭。领教了刻石山的蚊子的凶猛。艰辛得逼出一颗颗汗珠终于登上了刻石山的顶峰。

站在山顶上，站在神仙下棋过的棋盘石上，五月的风从远处的层层叠叠的绿衣覆盖的江南“武功山”吹来，从散发着波光粼粼的会稽湖畔吹来。穿过我长长的发丝，穿过我的仙女霓裳。顷刻间舞动飞扬，边上的诗友啧啧称叹。我不想说一句话也不再懊悔这身装束带来的小小遗憾，一切赋予着最好的安排。

想起了李白的诗句：“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恍惚间，我不再是钢筋生涯里的喧嚣的城市过客，而是穿越时空自由自在聆听鸟语的前朝归隐者。轻轻地漫步林间，不闻世间繁杂琐事，不听闲言碎语。简单地和爱的人在一起厮守，有一间温暖的花房，成群结队的蜜蜂轻浅吟唱。我临摹晋朝的（兰亭序），读陆游的诗句：“苍崖无罅竹鞭逸，崩石欲坠松根络。凭高开豁快送目，历险崎岖危著脚。”欣赏陈洪绶的山水花鸟图。一切是在静谧的原始森林中享受着大自然柔和的美。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猛然回过神来不敢踯躅不前了，最后一批诗友和陪同的镇干部声声催着从另一侧羊肠小道下撤。左抚起裙摆右抓住树枝一步步向下挪，这里若不看紧脚下的泥滑路，一不留神就来个趔趄跌倒在潮湿的地面上。我小心翼翼地踏着一步步台阶，犹如仙子下凡尘。倏然眼前水帘洞的水从上端丝丝缕缕滴落下来，铺成山腰间的一帘幽梦。口干的闷热的诗友凑近，去接一口清凉的水滋润心田或者取出毛巾去打湿擦洗一下瞬间倍感凉爽。

走到村子的青砖墙上，倚在门前，留下了侧影。知道一群诗友和车在等待，不敢任性逗留。竹林，远山，房屋，花草收进我仓促的眼神里，轻轻地向后挥别。

这个五月我登上了神圣的刻石山，眺望过山那边的山，水那边的水震撼过一根根跳动的神经就足够。也许冥冥之中注定会来这一趟，和翘首呆望了千年的群山相逢，一直默默等候的你，我为你抛开红尘攀登苍凉的台阶移步前来，你为我展开笑靥，为我拂去焦虑，掸去浮华。品味过诗词歌赋，更喜欢拥在怀里的触动，喜欢可以触摸到的美，有如胶如漆的爱意。

从此刻石山，刻在我的梦里，激荡的心里，我的诗歌里！

吕来燕，笔名雁儿在林梢，浙江新昌人。绍兴作家协会会员，爱好驴行，爱好诗歌，近年来有诗发表。获2015第四届“禾泽都林杯”诗歌优秀奖。

   性灵会稽湖

乔  轼

会稽湖无疑是神秘的，她隐没于古老的会稽山的怀抱里，与会稽山上的千年传说一样流淌着神奇。自禹临会稽、欧冶铸剑、秦望刻石、葛玄隐居，到陆羽煎茗、唐诗之路、平阳无尘、辛亥风云，等等，无数的传说、史话、雅事、奇观，都发生在会稽湖的四周，千以百年，随着若耶溪上游的三十六源清泉，涓涓流淌，汇成一湖的人文渊薮。

会稽湖又是朦胧的，每一次从湖东公路经过，人们都只能看到会稽湖的一个秀丽的侧影。透过车窗的那一瞥，会稽湖像一位戴了面纱的少女，薄雾盈盈里将婀娜的身姿收敛起来，隐没于湖中三岛的深处，召唤着人们去造访、去探幽。

会稽湖更是性情的，当你走近了她，或垂钓、或泛舟、或畅游其中，你能体味到她的安静、热烈、狂躁和深沉。如同一位野惯了的山娃子，从不掩饰，从无顾忌，率性而为。

很多时候，我们的行程总是那么匆匆，路过，还是路过，使我们与会稽湖之间总是保持着一种距离，连“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意境都难以拾掇。这样的一种感觉慢慢积聚在心头，汇成了一种缺憾，随着时光在内心深处滋长。

很久以来，我试图寻找一个问题，为什么与会稽湖总是有着那么一段距离。后来，这个疑问随着奥运健儿的奏凯豁然开朗。原来，会稽湖是特殊的，因为在湖心小岛中设立了一个神秘的基地——水上运动训练基地。从这里走出了孟关良、徐东香，他们让五星红旗升起在奥运赛场，国歌嘹亮，传递着健儿在会稽湖的峥嵘岁月。

也因此，我们对会稽湖的仰望多了些，会稽湖因为一支神秘的运动队，让我们的脚步停留在了岸边。或者，你可以垂钓，钓者自然有之，但我尚未爱上这项静默的渔事。那就登高，在秦望之巅，俯视会稽湖的姿容。会稽湖安静地仰卧着，柔美的臂膀环绕着蛤蟆岛、狗头岛和湖心小岛，她睡着了，但仍旧保持着睡前撒娇的姿态，风情万种，姿容端方。此刻，秦望山应该小生了些妒意，巍峨如此，却不如低矮的三岛倍受会稽湖的青眼有加。只能怪自己立地生根，无法投怀于会稽湖中。

会稽湖是如此的静美，但似乎相距远了些，脚步开始不由自主，跟不上心驰的节奏。于是，我努力寻觅唐突佳人的机缘。机缘终于降临。

训练基地的一名教练是同学的丈夫，同学组织了一次会稽湖亲水活动，于是，我们带着孩子一起雀跃着闯入了湖心小岛。

坐上了教练艇，飞驰在湖面上，在三岛之间穿梭，此刻的会稽湖再也遮不住容颜。山风推波，迎着船头撞来，浪遏飞舟，激扬的是放飞自然的畅意。水花打湿了了头脸、镜片、衣衫，漫过了鞋面，钻入趾缝。你需扶紧了栏杆，安放好随身的物品，否则，接纳的将是船后的机桨旋起的水花。想呼喊，面向宽阔的湖面，面向环抱的群山，我们本该远离城市的逼仄、人际的尖刻、生计的愁苦，从自然中找回宽容、清新、真诚。可是浪却有了些小脾气，冲撞不休，山风是它的同伙，咄咄逼人，直到在我们转舵后才退去了怒意。我们行进在与浪一致的方向上，浪便成了推送的动力，而适才的狂躁已荡然无存，坦途在前。

最好的亲水莫过于跃入湖中。然而，会稽湖的水深不可测，清凉里暗藏凶险。孩子们不敢远游，收缩在距离堤岸的50米内嬉水。一位冬泳选手指向二千米外的坝堤，以惯常的节律游离了小岛的堤岸，身形渐去渐远，最后以点的形态成像，直至目不能及。我的目标定在了三百米远的蛤蟆岛，这已经是我个人从未实现的记录，后来证明了这是一个错误的决断。一个人的能力决定了他能走得多远，而在前行的过程中，看到的是同样努力的姿态。在付诸行动之前，先需清楚自身的能力，否则就将被无助与险象包围。当我单程游到蛤蟆岛时，疲乏已经显现，我在岸边喘息，积蓄着回程的体力。望着湖心小岛岸边的女同胞与嬉水的孩子们，我开始了不自信的回程。

一百米远时，我的左腿开始感觉不适，抽筋使我只能停止了前行。我得抬腿用手去搓揉，以缓解不适。一百二十米处，我的右腿也出现了不适。我在水里打着转，蜷缩起身子，只为手能勾得到腿肚去搓揉。我无助地趴到在跟屁虫上喘息。此时，一个“万一”的词汇跳了出来，我只带了一只跟屁虫，万一漏气，我将如何应对？我不该在出发前不听那个冬泳选手的提醒，带上两只跟屁虫会更安全。一膄教练艇载着孩子们的欢笑声从我身边驰过，我还装着若无其事地奋力向他们泼起了水花。我不能让船把我载回岸边，那会是一个笑话。我更不能在我的孩子面前给人看笑话。我慢慢游着，在深不见底的会稽湖上，清凉的水浸没了我脖子以下的皮肤。此刻的我，没有了揽取群山翠色的心情，倒是在仰抱跟屁虫小憩的时候，会与灰暗的天空来一番对视。积雨云在汇聚着渲泄的情绪，天空阴沉而低垂，将我摁入了同样灰暗的湖面。我在湖天一色的挤压里喘息，听不到岸边的声音。远远的，教练艇的马达声发着钝响，孩子们欢喜地在湖上兜了一圈回到了岸上。

我终于磨到了岸边，爬上了浮垫，湿漉了心情。我领略了会稽湖的恬静与温顺，山风推浪的骚动与向前的密匝的一种力量，也领略了会稽湖浪遏飞舟的不屈与刚烈，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她的深沉，这种深沉让你感受到人在自然面前的渺小与无助。孩子们的心情从一浪一浪的笑声里传递过来，欢笑里传递着放下功课的轻松。他们看不到湖面的沉重。他们能感受到的时候，也会如坐在这里的此刻的我，湿漉了心情。

一条皮划艇从眼前飞快而过，一个健儿在奋桨向前。他的前方是领奖台，他渴望的是五星红旗的那片鲜艳，而国歌在他的心中默唱了千百遍。会稽湖接纳了一批又一批健儿，她用自己的深沉锻炼了健儿的不屈与顽强，克服自己的渺小与无助，凭借着自己的奋力搏击，书写人生精彩的篇章。

乔轼，本名王锦忠，1969年生，1991年起发表文学作品，系绍兴市作协小说创作委员会副主任、越城区作协常务副主席、越城区文联杂志《山阴》副主编，作品见于《野草》《西湖》《参花》《中国散文家》《乡土绍兴》《绍兴诗刊》等。入选《文化地图看浙江》等书，出版个人诗集《岁月拓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