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诗刊/谷来采风（22）东方浩作品
走进谷来采风作品（22）
谷来行（组诗）
东方浩
人民公社遗址
大山深处的村子 狭小的巷子
端坐着一幢四合院 高大而牢固的模样
在十一月的山风中 诉说岁月的沧桑
那些激情燃烧的标语 还在每一根柱子上
轻轻呼喊 仿佛历史长河里的浪花
又一次被后来者的目光打捞和崇敬
人民公社 一个沉寂太久的词语
现在被一幢干净整洁的老台门真实地收藏着
所有的尘埃与蛛网 都被一一掸扫
那些艰苦的历程和奋斗的身影 还有多少文字
在默默地书写和回忆？一幢旧房子的冷清里
曾经起伏过多少家国情怀和赤子心跳
而村口 当年那一座青石打造的红旗桥
仍然坚定地矗立在显潭江上 足以抵抗任何一场
山洪 托住一代又一代脚步从此岸通向彼岸
2018.11.11
榧农家的午餐
价格昂贵的山珍 居然是餐前的果品
仿佛是餐桌上最常见的瓜子花生
榧乡的农家乐 每一家都把香榧当做了寻常物品
与高山茶一起 成为招待客人的第一道菜
这些历经三年风霜才成熟的山果
它们的香脆 其实是时光的结晶与雨雪的气息
一枚坚果 我无法知道它来自怎样的一棵榧树
或许十年 或许百年 或许千年甚至更为久远
仅仅是一顿平常的午餐 却让我相遇无数
岁月深处的言辞 在正午的光线里闪烁亮光
我肤浅的目光 真的不能够读懂一棵榧树的深刻
静静地剥开一枚枚香榧 仿佛与久远的时光轻轻对话
2018.11.11
邂逅一只中年的南瓜
我把它命名为中年的南瓜 十一月的阳光
照着它黝黑的皮肤 那些光泽应该是风雨的颜色
它没有年轻的稚气 也没有老南瓜的金黄与褶皱
这是一只中年的南瓜 深秋的寒意
已经侵入它的体内 它从袁家岭的山坡
从一位山村大娘的手上 沉沉地来到我的手里
两束中年的目光 就这样相互打量
两份中年的重量 就这样猝然相遇在
一条蜿蜒的石阶路上 上升的道路短暂的停留
山民的礼物朴素的表达 陌生的大山深处
处处有着熟悉的好客与热情
在一片千年榧林旁 中年的呼吸拥有新的气韵
泥土的气息 从南瓜的身上蔓延在我的手上
大山的问候 从每一棵草木的晃动里四处奔涌
一只南瓜定格在中年 而我的脚步将继续行走
从山坡到山巅 从曲折到一览众山小
有一种高度 需要不停的攀登
黄昏的光芒和美好 真的需要付出夕阳的燃烧
2018.11.12
与一棵1300多年的榧树合影
必须用温热的手 扶住你的枝干
并且慢慢的抚摸和辩别 就像一个失明的人
终于找到了向往已久的盲文读物
必须仰起头 凝望那些翠绿的枝头与叶片
并且仔细地寻找那些细小的果子
和更加细小的花苞 用目光轻轻交谈
面对一棵1300多年的榧树 必须有
庄严的表情肃穆的情绪 我渺小的生命
在漫山遍野的榧树林中 真的不如一棵枯黄的茅草
不能与榧树一起承受风霜雨雪
也不能闲看涛走云飞 千年岁月静好
此刻我只能与你合影 满足我对古老的敬畏与虚荣
如果我青葱 我愿意做你一枚绿油油的叶子
如果我沧桑 我愿意成为你一小片皲裂的树皮
如果有前生 我想应该是一名山农劳作在你的树荫下
2018.11.12
在香榧博物馆小坐
一座黄氏宗祠 华丽转身为香榧文化博物馆
祖宗们的声音依旧萦绕在柱梁间
清一色的榧木 用百年千年的坚韧
撑起农业文明的古老与不朽
午后的阳光 斜斜地照射着空旷的戏台
没有演出 却有喧嚣与弦乐鼓号
从穹顶般的藻井洒下来
仿佛久远的记忆 在光线中一一闪烁
置身于祠堂 如同穿行在另一片榧树林
尽管它们不再翠绿 不再开花挂果
但岁月的沉重与沧桑 却以另一种色泽
和质朴 呈现在十一月的山风中
竹笠蓑衣蜈蚣梯 石磨跺柱青油灯
这些亲人般的器具 多么安静地卧在祠堂的墙壁下
关于香榧关于农业 会稽山真的有太多的话要说
而我唯一的任务 就是满怀敬意地倾听
2018.11.15
车过马溪
车过马溪 我的眼前竟然清楚地出现
马家祖先异乡人的面孔
一次选择 就这样繁衍了一个家族
从此异乡就是家乡 远方的家乡反成为他乡
一个村庄的存在 离不开高山流水
一条最细小的溪沟 也可以成长为
阔大而汹涌的河流 奔流四方直至大海
就像马姓家人 蒲公英般迁徙雪球般滚动
家族的故事 有的在泛黄的族谱里出没
有的在眼前的山水之间流淌
更多的 已经像风一样飘向天南地北
仿佛一片叶子一种歌唱 在更多的异乡青葱和起伏
一匹马或者一群马 他们的背影被光线刻画
他们在天地间的啸吟 正被更多的目光注视
像一种老北山的口音 被熟悉或陌生的耳朵记录
奔跑的马蹄 那些翻卷的尘烟是另一种崭新的文字
无论平淡如眼前的泥土石块 在十一月的风中静默
像青草一年年枯黄 像榧树保持最初的纯粹
无论显赫如金色的勋章旗帜 在万众瞩目的高处
耀眼的光芒 照亮无数虚拟或真实的道路
车过马溪 颠簸的道路上方正延伸新的通衢
轰隆隆的机械声音 似乎覆盖了流水的吟唱
却无法淹没它的奔跑和潜流 在大山之外
在百里千里之外 古老的马溪正跳出最新鲜的心音
2018.11.19
东方浩，本名蔡人灏，男，60后诗人，出生于浙江嵊州，现供职于绍兴市级机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绍兴市作协副主席、诗歌创委会主任。主要从事诗歌写作，作品见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等百余家刊物，数十次获全国性诗歌大赛等级奖，出版个人诗集8种，其中《寻找》获绍兴市第十二届鲁迅文学艺术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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