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见老子】
需要指出的是孔子、老子的时代还没有儒家和道家之分,诸子门派对立是发生在孔老逝世之后,诸子崛起各执师之一端互相非难的百家争鸣之时,这个现象从《汉书·艺文志》诸子百家的著作目录中可以看出。
介绍
孔子见老子是指历史上春秋末期孔子见老子之事。其记载的壁画屡屡发现于包括山东、江苏、河南、陕西和四川在内的黄河中下游与长江中下游地区,其为证实发生于春秋末期的孔子问礼于老子这一中国文化史上重要事件的确实存在,从历史文物方面提供了有力地证据。同时,《孔子见老子》亦为研究儒道思想之关系的发展脉络,提供了相当丰富的历史信息。 其中以儒家发源地最为集中。
折叠编辑本段历史记载
在我国思想文化发展史上,孔子和老子是两位具有代表性和开创性的人物。作为儒家与道家学说创始人,他们都生活在春秋晚期,基本同处一个时代,诸多文献和考古资料都证实孔子曾多次向老子问礼。第一次有年代可考的是孔子17岁时问礼于老子,即鲁昭公七年(前 535 年) ,地点在鲁国的巷党。 《礼记·曾子问》载有孔子向老子问礼的四则故事,其中载:: "孔子曰: '昔者吾从老聃助葬于巷党,及土恒,日有食之' "[1] 。 《水经注·渭水注》记载: "孔子年十七,问礼于老子"[2] 。第二次是在春秋昭公二十四年(前518年) ,地点在周都洛邑(今洛阳) 。 《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载: "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老子曰: '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 '孔子去,谓弟子曰: '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矢 。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 《史记·孔子世家》亦载: "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 '请与孔子适周。 '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 '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 '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 。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 "[3] 第三次是孔子53岁时,即周敬王二十二年(前498年) ,地点在一个叫沛的地方。 《庄子·天运》载曰: "孔子行年五十一而不闻道,乃南之沛见老聃"[4] 。第四次在鹿邑,具体时间不详。 《吕氏春秋·当染》记载: "孔子学于老聃、孟苏、夔靖叔"[5] 。关于这次拜见老子,也有出土实物可证,即1992年安徽省亳州市文物部门在鹿邑太清宫镇东北方向 5 公里的安溜镇发现了"问礼宫石刻" ,所指即孔子问老子故里处,说明孔子也曾到过老子的故里鹿邑 [6] 。 在出土汉画像石中, 关于 《孔子见老子》雕刻图像是常见的,尽管各地出土的这个画像在艺术表现手法、雕刻风格、视觉形象等方面存在着差异,但孔子问礼老子、宣扬儒家思想的主题却是统一的。 "孔子问礼于老子"这件事不是我国古代两位学者简单的"历史会面" ,而是儒、道思想的交流与沟通,对我国文化的影响是深远的。需要指出的是孔子、老子的时代还没有儒道之分,诸子门派对立是发生在孔老逝世之后,诸子崛起各执师之一端互相非难的百家争鸣之时,这个现象从《汉书·艺文志》诸子百家的著作目录中可以看出。
虽然《孔子见老子》 画像在表现形式上存在着差异, 但它们共同的主题是积极宣扬谦虚好学、尊老敬贤美德的儒家社会思想。《孔子见老子》画像也反映出儒、道思想的交流与沟通。儒、道文化同源而异流,两家文化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诸多共通之处,只是由于不同的文化主张,产生了两条风格各异的思想文化发展道路。因此,汉画像石《孔子见老子》图像也反映出了儒、道两种思想文化在中国不同历史阶段中的交流与发展。
折叠编辑本段问礼于老子
《史记》中有这样的记载:"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之,若是而已。"'
《史记》所载基本上是可信的。这里的老子对孔子所说的"深藏若虚"、"容貌若愚"、"去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与《老子》书中的一一贯思想是一致的。
在先秦典籍中,道家学派的《庄子》、儒家学派的《礼记》和综合各家学派的《吕氏春秋》,都记载了孔子问礼于老子这一史实。
《庄子》中提到老子的共有十六条。这十六条中有八条是记述孔子与老子之间的关系的。在这八条中,《天地篇》记述了老子跟孔子谈"至道"的问题;《天道篇》记述了孔子与老子谈《诗》、《书》、《易》、《礼》以及"仁义"等问题;《天运篇》记述了老子跟孔子谈求道、仁义、古代典籍(六经)以及"三皇五帝治天下"等问题;《田子方》记述了老子跟孔子谈"天道"(宇宙论)问题;《知北游》记述了老子跟孔子谈天地万物的自发性的问题。《庄子》一书"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其寓言部分,"除完全架空的人物以外,对历史人物相互关系的行辈,则从无紊乱"[9]②。这里所说的"对历史人物相互关系的行辈",当属所谓"重言十七"吧!
并且,细查《庄子》书中关于历史人物相互关系的记载,如关于孔子与其弟子颜渊、子路、冉求,孔子与叶公子高,孔子与楚狂接与,惠子与庄子,公孙龙子与魏牟,管仲与齐桓公等等相互关系的记载,其中在时代上绝对可能与大概可能的问对或交往有七十九次之多,而在时代上绝对不可能者只有两次[10]①。这就是说,《庄子》书中关于孔子问礼于老子的记载,并非凭空杜撰。
《吕氏春秋》一书,乃是汇合儒家、道家、农家、阴阳家、法家等各派的思想而成。书中明确提到老子的有五处:(1)《贵公篇》说老聃"至公";(2)《当染篇》说"孔子学于老聃";(3)《去尤篇》说老聃"立乎独,必不合乎俗";(4)《不二篇》说"老聃贵柔、孔子贵仁";(5)《重言篇》说"圣人听于无声,视于无形,……老聃是也"。这些记述除了表明老子的思想和形象之外,还表明"老子与孔子同时,且为孔子的先生"这一事实,它在吕氏门下的那一批学者们那里"也是毫无疑问的"[11]②。
有关老、孔关系的另一个重要的典籍记载,见于儒家学派的《礼记》中的《曾子问》。《曾子问》中有四则记载了孔子说到老子之事。其中三则是"吾闻诸老聃日"。另一则还说到"吾从老聃助葬于巷党"。在内容上,都是在某一非常情况下,孔子从老聃那里所得到的教示。徐复观教授认为:《曾子问》中的故事"在内容上,与《庄子》及其他诸子中之传说,并不相同;这系传自儒家的自身,完全属于另一系统,但在孔老的关系上,却大体仍可互相印合,便可能承认此故事是真的。"他还说:"《礼记》编定于汉朝,儒道两家的对立,已甚为明显。著《曾子问》中的四个故事,非传自先秦儒家之旧,则汉初儒家,又何肯将其杂入。以长他人的志气呢?[9]"⑧
先秦的三大不同学派都共同记载了孔子问礼于老子的事。此外,在排斥百家、独尊儒学的学术气氛下的汉儒作品,如《韩诗外传》也记载了"孔子学于老聃",《孔子家语》也有"孔子问道于老子"的记载。所有这些古代典籍都证明,"孔子学于老聃"是不容怀疑的历史事实 。
折叠编辑本段地点和内容
"孔子问礼于老聃"是一个历史事实,现在让我们进一步探讨孔子问礼于老子的时间、地点和内容。关于孔子问礼于老子的时间,有四种说法:(1)孔子十七岁时问礼于老子,高亨据边韶《老子铭》、郦道元《水经注·渭水》均言"孔子年十七问礼于老子",根据《春秋》昭公七年有日食的记载而持此说[12]。①(2)孔子三十四岁时问礼于老子,清人阎若璩据《曾子问》中关于孔子从老子助葬时"FI有食之"的记载以及《春秋》昭公二十四年有日食的记载而推算出当时孔子的年龄。(3)孔子五十一岁问礼于老子。《庄子·天运篇》记载:"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闻道,乃南之沛见老聃。"黄方刚认为:"老子居沛,庄子屡言之,沛为宋地。孔子是年适至宋,因复见老子,颇合情理。[10]"②孔子五十七岁时问礼于老子。黄方刚又据《曾子问》中"日有食之"的记载以及《春秋》定公十五年有日食的记载,认为孔子两见老子,第一次孔子五十一岁。第二次孔子五十七岁。[10]"⑧
关于孔子问礼于老子的地点,也有四种说法:(1)《史记》的《老子传》、《仲尼弟子列传》及《孔子世家》都记载了孔子问礼于老子于周(今河南洛阳)。(2)《礼记·曾子问》说孔子"助葬于巷党",而巷党可能是鲁地[13]④。(3)《庄子·天运篇》记载孔子"南之沛,见老聃",而沛是宋地(今江苏沛县),与老子故乡相隔不远。(4)《史记·孔子世家》说,孔子"居陈三岁"而老子是陈人(苦县原属陈),因此,孔、老也有在陈相遇的可能性[14]⑤。事实上,孔子问礼于老子,在时间上可能不止一次,在地点上可能不止一次。我认为,《礼记·曾子问》中所记载的是年轻时的孔子与中年时的老子相遇的说法,孔子十七岁时,老子由于政治上的某种缘故,流放到鲁国[15]⑥,是以孔子在鲁求教于老子并"从老聃助葬于巷党"。而《史记》中所记载的"孔子适周"、"孔子居陈三岁"和《庄子》中所记载的"孔子南之沛",这些可能的相遇,是中年以后的孔子周游列国时于晚年的老子相遇的情况。当时交通不便,信息不通,因此各家学派所记载的,只是各家所分别熟闻的地方的事情。例如,曾子学派所记载的,只限于鲁国的情况;庄子学派所记载的,只限于沛地的情况;而司马迁所记载的,则着重于周地的情况;等等。
在不同时期、不同地方,孔子问礼于老子的内容,也有所不同。所谓"礼",有广义的与狭义的之分:广义的指典章制度方面的"礼",狭义的指婚丧朝聘方面的"礼"。年轻时的孔子,问礼的内容主要是狭义的礼。例如:行军的时候国王的牌位应该放在何处,出丧的时候遇到日食又如何处理,小孩死了以后应该埋葬在近处还是远处,居丧的时候应该从军还是应该退役等等。《礼记·曾子问》中所记载的孔子与老子谈话的内容大抵如此。中年以后的孔子问礼的内容,就不限于上述方面的"礼"了。据其他古书记载,孔子及其弟子还向老子请教了"持盈之道",老子还向孔子谈到万物的生成化育等问题[16]①。最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孔子与老子还十分可能谈到《诗》、《书》、《易》等古典文化。左昭二年韩宣子访鲁时看到《易》、《象》与《春秋》,曾说"周礼尽在此矣"。这说明《易》是包括在"礼"中的[17]②。又《庄子·天运篇》说,"孔子五十有一,南之沛而问道于老子:求之于度数,求之于阴阳"。这里的度数、阴阳便是《易经》的基本内容。因此孔子"晚年喜易"十分可能是受老子的启发和影响。我个人还认为:老子受到《易经》的影响要远大于孔子,而老子对于《易传》的影响也远大于孔子;在天道观方面,老子思想是从《易经》到《易传》的承先启后的中间环节 。需要指出的是孔子、老子的时代还没有儒家、道家之分。孟子对杨朱墨子、庄子对儒家,荀况对庄子等等,诸子门派对立是发生在孔老逝世之后,诸子崛起各执师之一端互相非难的百家争鸣之时,这个现象从《汉书·艺文志》序言与其中诸子百家的著作目录(右儒五十三家,八百三十六篇;右道三十七家九百九十三篇)中可以看出儒道虽然同源但后期分化对立比较严重。
折叠编辑本段道家易传
今人所谓学术,古人简称为学。有的学者这样概括:古代的学者,只有一个史;古代的学术,只有一个礼。这种说法,是近乎实际的。礼的范围如何?《左传·昭公二年》有段记载:"晋侯使韩宣子来聘……观书于大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日: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公之所以王也。"由此可见:古代所谓"礼",的确是以易象为重要内容。孔子曾向老聃问礼,以老聃为师。即是说孔子确向老子学过《周易》。这个《易》,就是"礼"(理),也即是后来他所说的"道",实同事而异名。
孔子死后,儒家后学,可能对《易传》作过加工。他们在学术思想上,显然和邹、鲁的思(子思)、孟(孟轲)学派对立。这一些都应属于南方之学。到了秦汉,南北方的界限逐渐消失,所突出的是学派的对立。
孔子学《易》的曲折道路我们从孔子学习《周易》的时间来看,真正作到理论上的突破,当在行年五十岁(或者稍后)见老聃问学以后,据载:
《庄子·天运》:"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闻道,乃南之沛见老聃。"(类似的记载还见于《易纬·乾凿度》、《史记·田敬仲完世家》、《论语·述而》、《史记·孔子世家》、《汉书·儒林传》。)
《周易》是"极深研几"(《周易·系辞》)、"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周易·说卦》)的一门学问,即以孔子的博学多闻,但也只在政治、伦理等方面,正如他的学生所说:长》)
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论语·公冶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论语·子罕》)
子日: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五十而知天命、(《论语·为政》)
可见他在未再见老子之先,对于"性"与"命"的哲理,是采取谨慎态度的,必须到他晚年,再见老子,接受老子的启发之后,才有新的进境。所以在他晚年,有这样的感叹:
朝闻道,夕死可矣。(《论语·里仁》)
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矣。(《论语·子罕》)
上列几段引文,都足以说明孔子向老子问学和他闻道的时间表。
孔子作为一个思想家、教育家,为什么闻道如此的晚呢?关于孔子学《易》的过程,在《庄子》一书中,可以勾画出一个轮廓。
道家的《庄子》,儒家的《孟子》,在一定的意义上说:是百家争鸣,儒道两家尖锐斗争的产物。儒家孟子对道家老子,尚有"为尊者讳"的痕迹,批判的矛头不是直指老子,而是指向道家的后学杨朱(据郭沫若)。从学说的观点看,道家"为我"的思想,老子、杨朱是相通的,批判杨朱也就是批判老子。而道家的庄子则把批判的矛头直指孔子,因为他们认为孔子是道家后学,没有什么客气可讲。
《庄子》一书对孔子批判言论是极为丰富的,但也保存一些历史实录。如《天运》言孔子向老子问学一事,就为我们提供一个线索,沿着这个线索可寻出孔子在学易过程中所走的曲折道路。《庄子·天运》载:
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闻道,乃南之沛见老聃。老聃日:子恶乎求之哉?日:吾求之于度数五年而未得也。老子日:子又恶乎求之哉?日:吾求之于阴阳,十有二年而未得。
说是"吾求之度数五年而未得",是说明孔子学易曾摸错了门,走进"度数"的死胡同,这个"度数",即《庄子·天下》所谓"其数一二三四","其明而在度数者,诗书礼乐,邹鲁之士缙先生多能明之"。具体到《周易》的研究,即关于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又推衍为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
五、孔老问学关系的隐而复彰与学术地域性的消失
孔子学于老聃,是历史的存在。但在儒道两家斗争中,道家尽量宣扬这一点,而儒家则"讳莫如深"。在中国长期封建社会中,儒家一直被尊为正统,而道家往往被称为"异端",因之孔子学于老聃这件事便被掩盖下来,但"一叶蔽明",终不能改变历史的存在,所以在诸子及儒家后学的著作中,流露不少真相。如:《吕氏春秋·当染》:
孔子学于老聃,孟苏夔、靖叔(注:三人皆体道者,亦染孔子)。
《韩诗外传》卷五:
武王学乎太公……仲尼学乎老聃。
《潜夫论·赞学第一》:
孔子师老聃。
除此而外,《小戴礼记·曾子问》中,记载孔子四次向老子请教,《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称"孔子之所严事,于周则老子,于卫蘧伯玉,于齐晏平仲,于楚老莱子,于郑子产,于鲁孟公绰"。这些人对孔子都是师友之间。《史记·孔子世家》载孔子于周见老子,其内容略与同书《老庄申韩列传》相同,其尊事老子态度与其他古籍所载一致。
至于道家之书《庄子》所载,多出儒家数倍,更多的是孔子向老子问学的言论,有时竟不择手段地丑诋,如《庄子·盗跖》、《庄子·胠箧》。
《庄子》为什么能毫无顾忌地对孔子进行攻击呢?因为孔子曾经"严事"老子,老子是高踞讲席的传道者,孔子是登门求教的后学,凭这一点就赢得压倒对手的优势,所以关于孔子向老子问学的事,他们是津津乐道的。
道家攻击儒家的有利条件,正是儒家反击道家的不利条件,所以关于孔子"师事老聃"的事,《论语》中只字没有提到。不仅孔、老的问学关系被淹没,即关于孔子"学易''的事,记载于《论语·述而》之中的,鲁论的作者站在卫道的宗派立场,亦予以篡改。由于讳言孔子向老聃问学,甚至连累到孔子向老子问学的《易》。
由上列《鲁论》的作者篡改《论语》的原文问题,由此追溯源流,弄清西汉初年学派对立的一个问题。关于《论语》,汉时鲁人所传日《鲁论》,齐人所传日《齐论》,这两书现在都亡佚了。《论语》之有《齐论》、《鲁论》,正如《诗经》之有《齐诗》、《鲁诗》。《齐论》、《鲁论》的本来面貌我们现在虽然看不到,但《齐诗》、《鲁诗》在汉代的传人和他们的学术思想、政治态度,我们是可以勾稽出来的。
据《汉书·儒林传》所载有下列二事:
申公鲁人也……事齐人浮邱伯受《诗》,汉兴……以为大中大夫,舍鲁邸,议明堂事。太皇窦太后喜老子言,不说儒术……上(武帝)因废明堂事……申公亦病免归。
辕固齐人也,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窦太后好老子书,召问固,固日:此家人言耳。太后怒……乃使固入圈击彘,上知太后怒,而固直言无罪,乃假固利兵,下固刺彘,正中其心,彘应手而倒,太后默然,亡以复辜……(后)疾免。
由上列两段引文,我们可以明确下列情况,其一,申公与辕固,为汉初《鲁诗》与《齐诗》今文学派专家,而申公受《诗》于齐人浮丘伯,可见齐诗与鲁诗并没有什么根本分歧。其二,两个诗家均站在正统儒家的立场,对老子学说采取敌视冷漠的态度。其三,两人都是以同样的原因在政治上失意。
我们再看今文学家另一个治《诗经》的流派:
韩婴燕人也,孝文时为博士……婴推诗人之意而作内外传数万言,其语颇与齐鲁间殊,然归一也……燕赵间好《诗》,故其《易》微,惟韩氏自传之。
不仅如此,我们再检讨幸存于现在的《韩诗外传》,其一,直言不讳地说孔子向老聃问学(已见前),并连篇累牍地载着老子的语言,如老子日,"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等(卷九);其二,称说孔子序次《周易》[如谓:"孔子日:《易》先同人而后大有,承之以谦,不亦可乎"(卷八)];其三,阐明阴阳变化的道理[如:"传日:善为政者,循性情之宜,顺阴阳之序,通本来之理,合天人之际……不知为政者,使情厌性,使阴乘阳"(卷七)]。
《小戴礼记》是这样,所以它在《曾子问》中四次提到老子向孔子释疑答问,在《表记》一篇中,三次引用《周易》原文,而在《礼运》篇中,谓"夫礼必本于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其降日命,其官于天也"。说明唯心主义的"道(礼)"的一系列演变。
《大戴礼记》是这样,称道与老子观点相同的老莱子。不少的篇章谈到"阴阳内外"(《文王官人》),"明幽雌雄"(《诰志》),"阳德阴刑"(《四代》),"阴穷反阳,阳穷反阴"(《本命》)的辩证关系,它在《易本命》中说:"夫易之生人禽万物昆虫各有以生。"旧注谓"《礼运》日:夫礼本于太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然礼易说虽株(殊)而会归"。这不仅沟通了《大、小戴礼记》,而且沟通了礼、易与道的关系。
《潜夫论》也是这样。说"孔子师老聃" (已见前),与"汤师伊尹,文武师姜(尚)"同列。他在汉代学者中,可谓最善于学易的。凡《周易》精湛的理论,他尽收笔底,供其议论驱遣,王谟称之为"通儒博雅之书"。看来不是过誉。王谟又说他说诗"与毛诗文义有异,而于三家诗中与韩诗为近,然则符亦治韩诗者也"(《汉魏丛书·潜夫论识》),可见他与韩诗的观点一致。
以上所列诸家,除《吕氏春秋》、司马迁外,其余如韩婴(《韩诗外传》作者)、戴德(《大戴礼记》作者)、戴胜(《小戴札记》作者),均属儒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