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试读 |《贪婪的多巴胺》:为什么爱情会消逝
(美) 丹尼尔·利伯曼 / (美) 迈克尔·E.朗 / 郑李垚 / 中信出版社 / 2021-9-5
新世代独立图书奖|脑科学家大卫·伊格曼&神经学家维兰努亚·拉玛钱德朗推荐|用通俗的语言、鲜活的案例讲述多巴胺如何影响人的情绪、行为和习惯
第1章
爱情
既得等待一生之人,为何蜜月不能长存?
我们将在本章探索那些驱使你做爱和坠入爱河的化学物质,并回答为什么激情不会长久。
……
为什么爱情会消逝
在有些情况下,老鼠比人类更适合作为研究对象,科学家可以在老鼠身上做很多实验,不必担心研究伦理委员会找上门。为了验证食物和毒品都能刺激多巴胺产生的假设,科学家将电极直接植入老鼠的大脑,这样他们就能测量单个多巴胺神经元的活性。接着他们设计了一种带有倾斜食槽的笼子,可以往里放食物丸。结果正如他们所想,从他们放下个食物丸开始,老鼠们的多巴胺系统就启动了。成功了!像可卡因和毒品一样,自然奖赏也能刺激多巴胺的活动。
随后他们进行了原始实验者没有进行的步骤。他们仍旧每天往食槽里放入食物丸,接着监视老鼠大脑的变化,持续数天。结果完全出乎意料——老鼠仍旧像之前一样热情地把食物消灭了,显然它们在快乐地享用这些食物,但多巴胺的活动停止了。为什么持续的刺激让多巴胺熄火了呢?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个关于猴子和电灯泡的实验揭示了其中的答案。
沃尔弗拉姆·舒尔茨(WolframSchultz)是多巴胺实验研究中有影响力的先驱者之一。他在瑞士弗里堡大学任神经生理学教授期间对多巴胺在学习中的作用产生了兴趣。他把微电极植入猕猴大脑中多巴胺细胞聚集的地方,然后将猴子放入一个装置,其中有两个灯泡和两个盒子。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灯泡会亮起,其中一个灯亮表示右边盒子里有食物丸,另一个灯亮表明食物丸在左边的盒子里。
猴子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这个规律。一开始它们会随机打开盒子,只在一半的情况下能够找对。当它们发现一个食物丸之后,它们大脑中的多巴胺细胞被激活,就像老鼠的情况一样。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猴子找出了信号的规律,每次都能准确找到有食物的盒子——到了这个阶段,多巴胺释放的时间点就从发现食物时转到了灯亮起时。这是为什么呢?
看见灯亮是不可预期的,但一旦猴子发现亮灯意味着它们能得到食物,“惊喜”的感觉就完全来自亮灯,而不是来自食物了。由此人们提出了一个新的假说:多巴胺不是快乐的制造者,而是对意外的反应,即对可能性和预期的反应。
我们人类的多巴胺冲动也来自类似的让人期待的惊喜:收到恋人的甜蜜留言(上面会说什么?),或是一封来自多年未见的老友的电子邮件(会有什么新鲜事?),或是在老酒吧的破旧桌子边遇见迷人的新伴侣(会有怎样的浪漫?)。但当这些事情都习以为常时,新奇感就消逝了,多巴胺冲动也随之消退——更甜蜜的留言、更长的邮件或是更好的桌子也挽救不回来。
这个简单的想法为一个古老的问题提供了化学解释:为什么爱情会消逝?我们的大脑生来渴求意外之喜,也因此期盼未来,每个激动人心的梦想都在那里萌生。但当任何事情,包括爱情变得习以为常时,那种兴奋感就悄然溜走,而我们的注意力又被其他新奇的事物吸引了。
研究这个现象的科学家把这种从新奇事物中得到的快感命名为“奖赏预测误差”。我们每时每刻都在预测将要发生的事,从什么时候可以下班,到在自动取款机上看到卡里有多少余额。实际发生的事好于我们的预期,就表明我们对未来的预言存在误差:可能我们可以提前下班了,或者查看余额时发现比预期多了100元。正是这种让人快乐的误差触发多巴胺行动起来。这种快乐不是源于额外的时间或钱本身,而是预期之外的好消息带来的兴奋感。
事实上,仅仅是可能存在奖赏预测误差就足以刺激多巴胺快速行动起来。想象你正走在上班的路上,这条熟悉的街道你此前已经走过很多遍了。突然你注意到街边开了一家新面包店,你之前从没见过,想马上进去看看里面都卖什么。这就是多巴胺在发挥作用,它产生的感觉不同于享受舌尖之味、肌肤之感或悦目之景。这种快乐来自预期,来自陌生之物或更好之事的可能性。你看到这家面包店感到兴奋,但你并没有品尝过它家的甜点或咖啡,甚至没有看到店里面长什么样。
你进去点了一杯深烘焙咖啡和一个法式牛角面包。你先尝了一小口咖啡,复杂的风味在你舌尖起舞,这是你喝过的好喝的咖啡了。接着你轻咬一口牛角面包,酥脆的质感伴随着黄油香,味道就跟多年前在巴黎的咖啡馆里吃过的一样。现在你感觉怎么样?或许,由此开始新的一天会让你的生活更好一点儿。你立刻决定以后每天早上都来这儿吃早餐,品尝这个城市中美味的咖啡和酥香可口的牛角面包。你会告诉你的朋友们关于这家店的一切,哪怕他们并不想听。你还会买一个印有咖啡店名字的马克杯。甚至只要想到有这家棒极了的咖啡店,你就能精神十足地开启新的一天。这就是多巴胺的作用。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跟这家咖啡小馆坠入了爱河。
然而,有时候在我们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之后,它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好了。多巴胺能的兴奋(即预期带来的兴奋)并不持久,因为终未来都会变成现在。当未知事物令人激动的神秘感变成乏味的熟悉日常时,多巴胺的工作就完成了,失望乘虚而入。咖啡和牛角面包太美味了,那家面包店成为你每日早餐的打卡之地。但几周之后,“这座城市好的咖啡和牛角面包”变成了平淡的早餐。
然而,咖啡和牛角面包都没有变,变的是你的预期。
同样的道理,萨曼莎和肖恩互相迷恋着对方,直到两人随着交往的深入而越来越熟悉。当一切成为日常以后,就没有了奖赏预期误差,也不再会有给你带来兴奋感的多巴胺了。肖恩和萨曼莎在酒吧的人潮中彼此相遇,而后坠入爱河,互相迷恋,直到想象中那无尽欢愉的未来变为现实的体验。多巴胺的工作完成了,它使未知理想化的能力也发挥完了,于是多巴胺的通路关上了门。
我们在梦想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时激情澎湃,在面对现实时这种激情又黯然消退。当爱神的轻轻敲门变成枕边人的鼾声阵阵时,仅靠多巴胺已维持不了爱情的相守。但用什么来维持呢?
一个大脑,两个世界
约翰·道格拉斯·佩蒂格鲁(JohnDouglasPettigrew)是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的心理学荣休教授,他是沃加沃加的当地人,这个城市的名称听起来就充满欢乐。佩蒂格鲁在神经科学领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他知名的成就是修正了关于会飞的灵长类动物的理论,这一理论认为蝙蝠是人类的远亲。通过这项研究,佩蒂格鲁成为确定大脑如何形成三维地图的人。这听起来跟轰轰烈烈的爱情风马牛不相及,但它终将成为解释多巴胺和爱情的一个关键概念。
佩蒂格鲁发现,大脑将外部世界分为两个独立的区域来管理,即“近体的”和“远体的”——简单来说就是远近两个区域。近体空间包括手臂可及之处,在此范围内的事物你可以马上用手控制,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远体空间是指你的手臂无法触及的地方,不管是3英尺(约1米)远还是300万英里(约500万千米)外,这个领域代表着可能性。
基于这套对位置的定义,你将得出一个显而易见但实用的结论:由于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需要时间,任何与远体空间的互动肯定发生在未来。或者换一种说法,距离与时间有关。举个例子,如果你想吃桃子,但离你近的桃子位于街角市场的水果摊,那你现在就没法享用它,只能在未来你购买之后才能享用它。得到一臂之外的东西需要做计划,这种计划可能是站起来开灯这样简单的事,可能是走去市场买桃子,也可能是弄清楚如何向月球发射火箭。远体空间中的事物的定义就是如此:得到它们需要努力、需要花时间,且大多数情况下需要做计划。相反,近体空间的事物是可以在当下体验的。这种体验是即时的,当我们触摸、品尝、把持、紧握某物时,我们会即刻感到幸福、悲伤、愤怒和愉悦。
我们也因此得出了一个神经化学的结论:大脑在近体空间的工作方式,与远体空间截然不同。人类心智如此设计,让大脑以这种方式区分事物是有一定道理的:它用一个体系来处理你拥有的,用另一个体系来处理你没有的。对于早期人类来说,俗语“你若非拥有,就是没有”几乎等同于“你若非拥有,就是死了”。
从进化的角度来看,你得不到的食物和你实实在在拥有的食物是完全不一样的,对于水、避难所和工具也同样如此。这个分类非常基础,于是大脑进化出了不同的信号通路和化学物质来处理近体空间和远体空间。当你向下看时,你就看向了近体空间,此时大脑被处理当下体验的化学物质支配着。但当大脑处理远体空间时,有一种化学物质的影响比其他所有物质都大,即与预期和可能性相关的多巴胺。那些远处的东西,即我们没有的东西,不能被使用和消耗,你只能去渴望。多巴胺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职责:化利用未来的资源,追求更好的事物。
生活中的每个部分都被划分成这两种方式:一种方式决定我们想要什么,另一种方式决定我们拥有什么。你想要一套房子,感受到为了买房必须努力工作的欲望,这时候你就在使用控制远体空间的大脑回路;当你拥有这套房之后,享受它时你使用的则是另一组不同的大脑回路。预期涨工资能刺激未来导向的多巴胺,这种感觉与第二或第三次收到涨后工资的当下体验是不同的。找寻爱情和维持爱情使用的也是两套不同的技能。爱情必须从远体经验转向近体经验——从追求到拥有,从翘首期盼到精心呵护。这些技能差别很大,这就是为什么爱情的本质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会变化,也是为什么对很多人来说,爱情在多巴胺兴奋或所谓浪漫之后会消逝。
但也有许多人实现了这个转变过程,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他们在多巴胺的引诱之下,如何以智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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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曾经浪漫的感情也会变淡?为什么成功人士通常不会觉得自己很成功?为什么几乎所有的节食计划后来功亏一篑?为什么聪明的人也经常会做出糟糕透顶的决定?这取决于大脑中的一种单分子结构——多巴胺。这种化学物质控制着你的欲望、想象、冲动、创造力,出乎意料地影响着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